2019年6月3日 星期一

《金剛經》之〈法尚應捨何況非法〉

3-果燦讀《金剛經》之〈法尚應捨何況非法〉

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》   

── 姚秦-鳩摩羅什 譯 ──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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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 須菩提白佛言。世尊。頗有眾生得聞如是言說章句生實信不。佛告須菩提。莫作是說。如來滅後後五百歲。有持戒修福者於此章句能生信心。以此為實。當知是人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。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。聞是章句乃至一念生淨信者。須菩提。如來悉知悉見。是諸眾生得如是無量福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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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 如來滅後後五百歲

        「如來滅後,後五百歲」,留意是兩個「後」。《金剛經》所說「後五百歲」, 經論有多種不同解釋。最具代表性的有兩說。
        其一,據《大悲經》載:凡一佛出世,依此佛而把佛法分成三個興衰時期。第一個是一千年「正法時期」 (「正」通「證」),佛入滅不太久,法儀未改,佛的教誨還在,有人修行有人證果。第二個是一千年「像法時期」(「像」是「相似」),佛入滅已逾一千年,佛法已漸漸滲雜不純,此時期雖似有佛的教誨,似有修行者,但能證果者已很少很少了。第三個是一萬年「末法時期」,「末法」指佛法衰頹滅盡的時代,此時期佛入滅已逾二千年,佛法已漸轉微末,雖還有佛的教誨,已無修行者,更無證果者。
        此「後五百歲」是指「正法」「像法」「末法」三個時期的「最後一個」時期,也就是「末法時期」的第一個五百年,就是佛入滅後的二千年至二千五百年間。
        另據《大集月藏經》載:佛入滅後分成五個階段,每段五百年為一「堅固時期」,以表示佛法的興衰期。第一是「解脫堅固」,因佛入滅不久,正法興盛,得到解脫者眾多。第二是「禪定堅固」,佛入滅已逾五百年,雖然很少人獲得解脫,但修得禪定者眾多。第三是「多聞堅固」,佛入滅已逾一千年,真實修行者漸少,但聞法的人尚多。第四是「塔寺堅固」,佛入滅已逾一千五百年,聞法修行者已稀少,而建寺廟修佛塔者興盛。第五是「鬥諍堅固」,佛入滅已逾二千年,戒定慧三學已漸被人遺忘,世人以爭鬥為能事,外道邪見增長。
        此「後五百歲」是指這「後面的」第五個「五百年」,也就是佛入滅後二千至二千五百年間,此其二。
        根據佛歷,釋尊於公元前五四四年入滅,至今已近二千五百年,時間上和以上兩說吻合,故現今已是「末法時期」。
        據史載,中土佛教的「未法」思想最早始自北齊慧思(515-577) 至隋代信行(540-594) 的論著中。此一思想使當時的佛教徒深刻反省,促使佛教的弘法活動和方式得到改善,並對以後中土以至日本的佛教起很大影響。
        佛教兩千五百多年來,因滲雜了太多非佛的內容,已漸斬變質,在社會上給人的印象是佛教和神道教分不清。某些寺廟除供奉三世諸佛,觀世音菩蕯彌勒菩蕯外,甚至帝王將相,小說中虛構的人物等也供奉。如華人社會某些外道,甚至根本算不上是宗教,假借佛菩薩的名號,「供」著佛菩薩像而不念佛經,混淆視聽,欺騙民眾,謀取暴利。日本佛教某些教派僧人,甚至把寺院當家族私產,娶妻生子,繼承「寺產」。藏傳佛教舊派僧人雖然也一樣可以娶妻,但起碼他們還有個「轉世」制度,不至於如日本某些「佛教」那樣「子承父業」。
        《大般涅槃經》〈卷第七〉說:「佛告迦葉。我般涅槃七百歲後。是魔波旬漸當沮壞我之正法。譬如獵師身服法衣。魔王波旬亦復如是。作比丘像比丘尼像優婆塞像優婆夷像。亦復化作須陀洹身。乃至化作阿羅漢身及佛色身。魔王以此有漏之形作無漏身壞我正法。」            《佛藏經》〈卷中〉說:「舍利弗,惡魔於今猶尚隱身,佐助調達,破我法僧,如來大智現在世故,弊魔不能成其大惡。當來之世惡魔變身作沙門形,入於僧中,種種邪說。令多眾生入於邪見,為說邪法。」
        近年佛教界某些現象的確令正信的佛門弟子憂心。內地不少寺院道場給「假僧人」承包來賺錢,高價收取門票,以燒「高香」「第一柱香」,假看病真賣藥,以開光祈福風水算命,佛菩蕯顯靈等等來欺騙信徒。某些人穿著「迦裟」而講外道法,任意曲解佛法。而某些正信的道場却往往强調所謂「本山理念」,自設藩籬,輕慢新學,拒佛門弟子於門外。真是末法時代顯現的悲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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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

        「根」(Indriya)指內在的天性條件,有生長之義,故稱為「根」。指悟道能力的敏銳程度,根本的性質,故稱「根性」,亦稱「根器」。一個人根性的強弱,除了視現世的業緣機遇外,最主要是還有宿世的業緣,故稱「根機」。根性劣或根機弱者,是「鈍根」(Mridu-indriya),「鈍」指愚鈍。根性敏銳或根機強者,是「利根」(Tiksa-indriya),「利」指銳利敏捷。前世修了善業集了福德,必然在現世得到果報,從佛教的修持上說,便是「善根」。例如釋迦世尊住世時,不少佛的弟子,能憑佛的一句話,或一件突然的事而開悟證入聖位。我們說他們「根機深厚」。他這根性,便是宿世修來的。現世的凡夫,除極個別者外,一般已不可能知道他自已前世做過什麼,但我們此世學佛修善業,必然會為未來種植善根。特別是在此世發菩提心受了「菩薩戒」,種下善因,必然會為來世修得深厚的善根之果。 
        聖嚴師父說:「菩薩戒不是『盡形壽』受持,而是『盡未來際』受持,所以命終不捨戒,菩薩不拒性別與變性之人,所以二形不失戒。……菩薩戒一經受得之後,從生至生,直至成佛,都是永遠隨逐的,因為戒體是一種無形狀無表象的無漏色法,當它一經薰上了我們的本性理體之後,只有被遮沒的可能,卻沒有失落的可能了。所謂犯了重戒失戒,那祇是因受惡法陰影的遮沒而失去了戒體的功能,並不即是戒體從我們的本性理體上失落,……正因為菩薩戒是盡未來際受持的,轉生之後,多數的眾生,雖已不再記憶曾經受戒,雖其功能或已隱沒,但其戒體仍然存在性體之中,所以仍可遇緣而『增受戒』,如果轉生無緣再受,乃至也不記憶曾經已受,這一戒體的功能,必將仍有顯現的機會,所謂善根,這也正是善根的一種。」(戒律學綱要P396 )可見皈依受持「菩薩戒」,是培植善根的最好方便。
        善根之根機根性,加上受教法之因緣,稱為「機緣」。佛菩薩度衆生,是根據衆生的不同根性,應機說法,稱為「投機」。
        〈大乘大義章〉說:「佛得一切智慧,其智不可思議,若除諸佛,無復有人,如其實理盡能受持。是故,佛佛隨眾生所解,於一義中三品說道。為鈍根眾生故,說無常苦空,是眾生聞一切法無常苦已,即深厭離,即得斷愛得解脫。為中根眾生故,說一切無我,安穩寂滅泥洹,是眾生聞一切法無我,唯泥洹安穩寂滅,即斷愛得解脫。為利根者,說一切法從本已來,不生不滅,畢竟空,如泥洹相。是故,於一義中,隨眾生結使心錯,便有深淺之異。」(第十四章)故此佛陀說:「如來滅後後五百歲,有持戒修福者,於此章句能生信心,以此為實,當知是人,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,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。」也就是說,此人宿世已在無量佛所,聽法持戒修福而種下甚深厚善根,得無量福報。
        「盡形壽」是止於此一世之壽。「盡未來際」是生生世世,直到成佛。〈義章〉所說「於一義中三品說道」,「一義」指諸法實相之理。「三品」指分「鈍根」「中根」「利根」三個品位層次來解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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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何以故。是諸眾生無復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。無法相亦無非法相。何以故。是諸眾生若心取相。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。若取法相。即著我人眾生壽者。何以故。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。是故不應取法。不應取非法。以是義故。如來常說。汝等比丘。知我說法如筏諭者。法尚應捨。何況非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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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無法相亦無非法相
  
        「法相」是一切存在的相狀,法的真實體性,諸法的本性,宇宙中一切現象,一切事物的本源和本質,或實相真如等等。「非法相」是一切存在相狀的斷滅相,也就是非佛的「邪法」。「萬法皆空」,不僅「法相」是空,「非法相」也是空,故「不應取法」亦「不應取非法」,否則就「即著我人眾生壽者」,也就是還「執著」,還未破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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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如筏諭者。法尚應捨何況非法

        古字「諭」同「喻」,「筏諭」是關於「筏」的「比喻」。故事出自原始經典《增一阿含經》,是佛陀早就說過的一個比喩。把佛法比做渡河的船筏,船筏僅是渡河的工具,渡到對岸後,必須捨棄船筏。比喻能為人說的「佛法」是「方便法」,是幫助人覺悟的「工具」罷了。「非法」是指非佛的教法或邪法。
        所以說:「不應取法,不應取非法」,「法尚應捨,何況非法」。覺悟了以後,「佛法」都應該捨棄,何況非佛的「邪法」。再次形象的解釋「破執」的重要。
        《入楞伽經》中夜叉王問佛:「如來常說。法尚應捨何況非法。世尊。云何言二法捨。世尊。何者是法何者非法。世尊。捨法云何有二。以墮分別相中。虛妄分別是有無法無大有大。……世尊。法若如是云何而捨。」
        佛告楞伽王:「楞伽王。何故不如是取有法非法差別之相。依毛道凡夫分別心有。非聖證智以為可見。……如是內外所生諸法。無明及行陰界入等一切諸法。三界所生皆有差別。現樂形相言語去來勝智異相。一相境界而取於相。見下中上勝相染淨善不善相。楞伽王。非但種種法中見差別相。覺如實道者內證行中亦有見於種種異相。何況法非法無分別種種差別相。楞伽王。有法非法種種差別相。楞伽王。何者為法。所謂一切外道聲聞緣覺毛道凡夫分別之見。從因實物以為根本生種種法。如是等法應捨應離。莫取於相而生分別。見自心法計以為實。楞伽王。無瓶實法而毛道凡夫虛妄分別。法本無相。如實知觀。名捨諸法。楞伽王。何等為非法。所謂無有身相。唯自心滅妄想分別。而諸凡夫見實法非實法。菩薩如實見如是捨非法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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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須菩提。於意云何。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。如來有所說法耶。須菩提言。如我解佛所說義。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。何以故。如來所說法。皆不可取不可說。非法非非法。所以者何。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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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 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

        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是指無上正等正覺,佛陀真正平等覺知一切真理的無上智慧。
為什麼說「無有定法」?這可分兩方面來說。其一,如《壇經》所說「自性本無一法可得。」(定慧品)因為自性是自身的佛性,是本具的,並非從外而得,非修來的,也非從任何法門去獲得的。六祖曾說:「我不會佛法。」(機緣品)因為佛法是在自性中,佛法是以心印心,不是依靠語言傳授的,是離言說相,不可言傳,更不是依靠辯論分析而得的。在〈頓漸品〉六祖強調:「吾若言有法與人,即為誑汝。」 
        其二,佛所說法都是方便法,都是為引癡迷眾生逃出「火宅」而說的,是權宜之計,故「如來所說法,皆不可取不可說,非法非非法。」故說:「無有定法,如來可說。」
        正如《道德經》說的:「道可道,非常道」。能用語言文字表現出來的,就不是永恆之道。
        聖嚴師父說:「難道如來說的法就不是法嗎?也不是,因為如果如來不說法,我們便不知道法是什麼。由於如來說出法相,讓我們能夠照著去修行,最後才能證得法性。」(隨身金剛經》P93)如來所說不過是「火宅方便法」,是「非法非非法」。關於這理念,《維摩詰經》〈香積佛品〉說:「世尊釋迦牟尼以何說法。維摩詰言。此土眾生剛強難化故。佛為說剛強之語以調伏之。言是地獄是畜生是餓鬼。是諸難處是愚人生處。……以難化之人心如猨猴故。以若干種法制禦其心乃可調伏。譬如象馬(忄+龍)悷不調。加諸楚毒乃至徹骨。然後調伏。如是剛強難化眾生故。以一切苦切之言乃可入律。」可見釋迦世尊四十五年所說之法,大部份是為教化「剛強難化」眾生而說的「方便法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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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

        「為」就是行為,「有為」就是有所作為,有所造作。一切因緣和合所造作的,生住異滅變化的現象,是「有為法」,世間法。〈俱舍論光記〉說:「因緣造作名為,色心等法從因緣生,有彼為故,名曰有為。」
        「有為法」可分「色法」「心法」和「非色非心法」。「色法」是指物質的,包括色身的六根,和所對的六塵等,一切「地水火風」四大所成的物質現象。「心法」是指一切意識的心裡的活動。「非色非心法」是指既非四大所成(非色),也非與心相應(非心)之法。一切有為法都是因緣所生,都是無常,是虛幻,是空,如雨後彩虹,如海市蜃樓。 
        故《金剛經》最後說:「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。」總之,一切因緣生滅之法皆是「有為法」,世間法。相反,無因緣和合,無生滅變化,超脫生死,進入常住不變,涅槃寂靜的,是「無為法」,出世間法。
        一切因緣生滅之法,皆是假有,是假生假滅。故此「無為」即是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,是涅槃寂靜、實相、真如、法性、法界等等,異名同義。故此離一切因緣造作之法稱「無為法」。又如「涅槃」為聖者之安宅,故稱「無為舍」,也就是淨土門所稱「極樂」。
        〈大乘大義章〉說:聖人不起有漏業受分段報,故聖人所有生死稱無為生死。也就是說凡夫的分段生死稱「有為生死」,菩薩的變易生死稱「無為生死」。〈勝鬘寶窟〉說:「分段名曰有為,變易名曰無為,分段之因名為有漏,變易因名為無漏,分段果名有為,變易果為無為,對界內有漏,語界外為無漏,然實是有漏,對界內有為,名界外無為,然實是有為。」
        「賢聖」指證果的賢者聖者。聲聞緣覺和菩薩等等,他們雖然都證了無為生死,但在無為法的境界上還是有所差別的。例如凡夫有迷悟深淺之別一樣,賢者聖人也有究竟不究竟之別等等。故說「有差別」。
        就從菩薩道五十二階位來說,十住入賢位,十地才入聖位。故此「一切賢聖」包括了十住、十行、十迴向、十地、等覺。那必然「有差別」。
另外,佛法是眾生平等,是包容一切的,這裡所指「一切賢聖」不僅僅是聲聞阿羅漢和佛菩薩,還包括緣覺和外道證果的一切聖者。他們雖然都證了無為生死,但境界上還是有所差別的。故說「有差別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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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須菩提。於意云何。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。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。須菩提言。甚多。世尊。何以故。是福德即非福德性。是故如來說福德多。若復有人。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。為他人說。其福勝彼。何以故。須菩提。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。皆從此經出。須菩提。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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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

        「七寶」亦稱「七財寶」。佛經中常形容以七種寶物裝飾以示莊嚴珍貴,經論中所指「七寶」各有同異。《法華經》指金、銀、瑠璃、硨磲、瑪瑙、真珠、玫瑰。《無量壽經》指金、銀、瑠璃、玻璃、珊瑚、瑪瑙、硨磲。《阿彌陀經》指金、銀、瑠璃、玻璃、硨磲、赤珠、瑪瑙等。《般若經》指金、銀、瑠璃、硨磲、瑪瑙、琥珀、珊瑚等。
        這些只不過是佛陀針對當時眾生的貪慕心態而作的方便說,都屬虛幻。何況這些寶物至今大都已不算最珍貴。相由心生,萬法皆空,所謂「七寶」畢竟是空,佛經中所舉一切寶物,都是方便法。更何況成道的聖者已萬法皆空,在那境界,已不在意物質的價值美丑。
        「硨磲」是一種巨大的海洋蛤蜊,殼大而美麗。「瑠璃」即是琉璃,是用礦石燒成陶器上的釉彩。「瓔珞」是古印度的一種以珠寶串起掛在項上的飾物。
        《彌勒下生經》中所載:「爾時法王出現名曰儴佉,正法治化七寶成就,所渭七寶者,金輪寶、象寶、馬寶、珠寶、玉女寶、典兵寶、守藏寶,是謂七寶。鎮此閻浮地內,不以刀仗,自然靡伏。」《長阿含經》之《轉輪聖王修行經》載:「一金輪寶,二白象寶,三紺馬寶,四神珠寶,五玉女寶,六居士寶,七主兵寶,千子具足,勇健雄猛。」此是「轉輪聖王」統治世界的七寶,「轉輪聖王」出世,自天感得輪寶,王轉輪寶而降伏四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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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大千世界

        《楞嚴經》說:「世為遷流,界為方位,汝今當知,東西南北,東南西北,上下為界,過去未來現在為世。」「遷流」指變易,時移。過去未來方位的界限之內,稱為「世界」,而四方上下為「宇」,古往今來為「宙」,稱為「宇宙」。「宇宙」和「世界」一樣,都包含了時間和空間,不過「世界」是有限的,「宇宙」是無限的。
        「世界」(Lokadhātu)原為古印度人的宇宙觀。佛教指以須彌山為中心,周邊的日月四大洲以及九山八海,稱「一世界」。在佛教,一般是指眾生所居之欲界,或三界之「有為世界」,或天人所居之色界無色界,即「無為世界」,也有指佛的境界。一個太陽系也可稱為一個「小世界」。
        〈俱舍論〉載:「千四大洲乃至梵世,如是總說為一小千,千倍小千名一中千界,千中千界總名一大千,如是大千同成同壞。」就是說,一千個世界為一「小千世界」,一千個小千世界為一「中千世界」,一千個中千世界為一「大千世界」。因為「大千世界」是由小、中、大三種「千」世界所組成,所以稱為「三千大千世界」。無數個三千大千世界就是無數的雲河系,無邊無極的宇宙。
        一佛所教化的範圍稱為「一佛土」,包括「一世界」至「三千大千世界」,或更廣大不等。佛教的緣起說否定了創造說,故宇宙的起源和萬物一樣,都是因緣和合而生起,是無始的。宇宙有無數的銀河系,每個銀河系有無數的太陽系,每個太陽系可能有一個或以上的衆生能居住的星球,或者一個都無。每一個衆生能居住的星球,在因緣成熟時,必會有共同業力的他方世界衆生來居住。故宇宙中應該有無數好像我們這樣的「地球」,不同的「地球」所居住的衆生的因緣和共業不同,故其形體不盡相同。
        佛教的宇宙觀認為,一「小世界」是以須彌山為中心的九山八海所組成,而宇宙是由無數無量的「世界」所組成。「須彌山」(Sumeru) 原為古印度神話中之山名,後為佛教所用。各經典所述雖略有出入,一般指一小世界之中心,有極高廣的山名「須彌」。

        西方科幻電影,常把「外星人」的形態描繪成古靈精怪的模樣,或頭大眼大,或如爬蟲蜥蜴,甚至如八爪魚,其實都是想當然。外星人如果可以在宇宙中來去自如,不僅其科技非常發達,智慧神通必然也非常高超。外形如何並不重要,但除非他們已發展到僅憑心靈感應就可以做一切事,否則其四肢必然非常靈巧方便,才可能製造出電影所描繪的如此高科技的宇宙飛船,決不可能如電影中所描寫那樣「苯手苯腳」。可見人類不僅自大又無知。以現今地球人類的天文科技,還不能確知地球之外哪一個星球有生物,而太陽系以外可能有生物的星球,可能都在百千光年之外。
        例如我們人類熟悉的,自古用作航海導航的「北極星」,就已經距離我們地球約逾400光年。「光」在真空中一年可走 94605 億公里,400 光年是 37842000 億公里。如果「北極星」上有人類,你現在點一盞燈,要地球時間400年後「北極星人」才能見到。就算 UFO 飛船有「光速」那麼快,「北極星人」也要有超過四五百歲的壽命,才能飛到地球來。要嗎在長途飛行中,入了「滅盡定」,自動飛行,到時到後自動「出定」,就如電影所描繪的長時間「冷凍」那樣。
        所謂能去到過去未來的「時光機」,那不過是科幻想像。血肉的「色身」連「三界」都無法出離解脫,又如何能「飛越時空」?何况太空中並非絕對「真空」的,還存在無數已知未知的大小不一的宇宙「微塵」,以光速那麼快的速度飛行,沙子那麼一粒微塵都可能射穿飛船。那是飛船自己撞上去的,到時飛船不成「蜂窩船」才怪。
        但否定 UFO 的存在,那是無知和武斷。至今的科學還無法考證,地球上幾千年前很多古文明的存在,是否是受過有高智慧的外星人指導的。地球上的幾千年對某些外星生命來說,可能只是他們的幾天時間。而外星人如果有和地球人類那樣的肉身,其壽命非「千百歲」如何航行到我們的地球來?可見能飛到地球的外星人,其壽命一定能比地球人命長幾百年。佛經上都說,不同「世界」的天人有不同的壽命,有些甚至有幾萬年壽命。
        要知道,人類的肉眼只能看到紫外線和紅外線之間以內光波的事物,超出此波段範圍人類的肉眼是看不到的。但看不到的不等於不存在。同樣,人類的飛行器要離開地面飛上空間,主要是要克服地球的引力,UFO 能從遙遠的外星球飛到地球,一定有克服引力的能力,其速度和靈活性是非我們的飛行器可比的。也就是說,可能每天有 UFO 從我們頭頂飛過我們都不知道。外星人要接觸人類那是輕而易舉,地球人類根本沒有任何「抵抗」或「保密」的能力,可能他們早就生活在我們中間。
        再說,人類的「色身」是非常脆弱無常的,處在充滿已知和未知的各種宇宙射線和「微塵」的太空中,「色身」是無法長期存在的,否則我們地球的太空人就不用穿那樣苯重的太空衣了。要能在宇宙中來去自如,不僅要有很高超的「神通」,還要擺脫肉身的束縛。而高超的「神通」,是大悟徹底見道後的聖者才擁有,那個境界已出離「三界」,已「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」,已「轉識成智」。「佛智」是已不受色身的束縛了。佛經中說,佛是「常寂光」,到那個境界就已超越光速,已不需要什麼交通工具,更不需要什麼「時光機」了。凡人的「神通」,那太小兒科了。 
        就如阿彌陀佛的「極樂世界」,佛經中說是距離我們有「過十萬億佛土」之遥,就算「一佛土」相當於「一小世界」,或僅一個太陽系吧!「十萬億佛土」有多遠?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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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 是福德即非福德性。是故如來說福德多

        前面的「福德」,指有為的,世間的,有果報的福德。因為布施是外在的,有為的,是世間的「福德」,故說是「非福德性」,也就是非自性內在的「福德」,或如《壇經》所指的非自性中的「功德」。只不過如來為隨順世人的根性,而說「福德多」,這樣說不過是一種「方便法」吧了。為什麼說:「若復有人,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,為他人說,其福勝彼。」因為受持和演說(傳法)《金剛經》,那「福德」是在自性中,它是超越了外在的布施等等的,故「其福勝彼」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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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如來說世界,即非世界,是名世界

        「是某某,即非某某,是名某某。」在《金剛經》中有很多這一類肯定、否定、再肯定的思辨模式的語句。
        例如「如來說世界即非世界,是名世界。」「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,是名波羅蜜。」「如來說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,是名莊嚴。」「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,是名三十二相。」還有「說法者無法可說,是名說法。」或「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……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。」「如來者,無所從來亦無所去,故名如來。」等等。
        《金剛經》的宗旨是「破執掃相」的。因為諸行無常,萬法皆空。宇宙世間所有都是暫時的,假有的。說「有」僅只是權宜之計,故說「是有某某」。但因為「萬法皆空」,故此其實「非真有某某」,如來為隨順世人「貪著」的根性,或為方便解說,故「假名為某某」。
        例如一間空房,今天當成客廳,就暫名為「客廳」;明天用做課室,就暫名為「課室」;後天用來放電影,就成了「電影院」。如果有一天把那房子拆掉了,就什麼都不再存在。所以此「房」非真是「房」,但凡人認為是「房」,所以假名他為「房」或「客廳」或「課室」或「電影院」或其他等等。
        本經說:「菩薩所作福德不應貪著。是故說不受福德。但凡夫之人貪著其事。」「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說。但凡夫之人貪著其事。」凡夫的「貪著」就是「執著」。為什麼說「凡夫者如來說即非凡夫。是名凡夫。」因為「如來說有我者即非有我。而凡夫之人以為有我。」為什麼說「實無有法名阿羅漢。」因為「若阿羅漢作是念。我得阿羅漢道。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。」「著我人眾生壽者」就是「執著」於「有我」和「我所」。
        《八十華嚴經》說:「三界所有,唯是一心。」《六十華嚴經》〈夜摩天宮菩薩說偈品〉的「唯心偈」說:「心如工畫師,畫種種五陰,一切世界中,無法不造作,如心佛亦爾,如佛眾生然,心佛及眾生,是三無差別。」
        所以「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。不應住色生心。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。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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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四句偈

        「偈」是偈他(Gāthā)的略音,指偈頌。「偈」是佛教的一種韻文文體,似詩,似頌,每句從四言至三十二言不等,一般是四句一偈,故通常稱為「四句偈」。
        《金剛經》中所說四句偈:「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。」如龍樹在〈中論頌〉中的「眾因緣生法,我說即是空,亦為是假名,亦是中道義。」等。如《增一阿含》載: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,自淨其意,是諸佛教。」六祖惠能的「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台,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」又如古德的「佛在靈山莫遠求,靈山只在你心頭,人人有個靈山塔,好向靈山塔下修。」等等,等等。
        佛經中有著名的「雪山半偈」,指「雪山大士半偈殺身」的本生故事,亦稱「半偈捨身」。「雪山」指喜馬拉雅山,釋尊在過去世修菩薩道時曾在雪山苦行,稱為雪山大士或雪山童子。
        《涅槃經》載:「我住雪山,天帝釋為試我,變其身為羅剎,說過去佛所說半偈:『諸行無常,是生滅法』,我於爾時聞半偈心生歡喜,四顧唯見羅剎,乃言,善哉大士,若能說餘半偈,吾終身為汝弟子,羅剎云,我今實飢,不能說,我即告曰,但汝說之,我當以身奉大士,羅剎於是說後半偈:『生滅滅已,寂滅為樂』,我聞此偈已,於若石、若壁、若樹、若道,書寫此偈,即時昇高樹上,投身於地,爾時羅剎復帝釋形,接取吾身,依此功德,超越十二劫。」 
        偈頌是聖者的智慧,或是行者自性所悟,一般雖以四句詩的形式,但較自由,並非一定講究平仄韵律。佛經典籍中使用偈的地方很多,往往一首「四句偈」,就點出了數萬言典籍的神髓。
        《金剛經》說:「若有人以滿無量阿僧祇世界七寶,持用布施,若有善男子善女人,發菩提心者,持於此經,乃至四句偈等,受持讀誦為人演說,其福勝彼。」可見受持佛經及四句偈,並為他人說,其功德是無可限量的。點出「四句偈」在經中的重要性和能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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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須菩提。於意云何。須陀洹。能作是念。我得須陀洹果不。須菩提言。不也。世尊。何以故。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。不入色聲香味觸法。是名須陀洹。
        須菩提。於意云何。斯陀含能作是念。我得斯陀含果不。須菩提言。不也。世尊。何以故。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。是名斯陀含。
        須菩提。於意云何。阿那含能作是念。我得阿那含果不。須菩提言。不也。世尊。何以故。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。是故名阿那含。
        須菩提。於意云何。阿羅漢能作是念。我得阿羅漢道不。須菩提言。不也。世尊。何以故。實無有法名阿羅漢。世尊。若阿羅漢作是念。我得阿羅漢道。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。
        世尊。佛說我得無諍三昧。人中最為第一。是第一離欲阿羅漢。世尊。我不作是念。我是離欲阿羅漢。世尊。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。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。以須菩提實無所行。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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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 須陀洹、斯陀含、阿那含、阿羅漢

        此是聲聞乘的四種果位,是從凡人修至阿羅漢果的四個階段和境界。稱為「聲聞四果」。
        第一,初果「須陀洹」(Srota āpanna)意為「預流」「入流」。「流」是通向涅槃的不退轉軌道,指斷盡三界見惑煩惱,初入聖道之流,或逆生死之流。《金剛經》說:「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。不入色聲香味觸法。是名須陀洹。」
        第二:二果「斯陀含」(Sakridāgāmin)意為「一來」。不僅須斷盡三界見惑,更須斷欲界前六品思惑(思惑又稱修惑)。因為僅需於欲界天上人間各來往受生一次後,便不再來受生死了,故稱「一來」。《金剛經》說:「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。是名斯陀含。」
        第三,三果「阿那含」(Anāgāmin)意為「不還」「不來」。指只在色界無色界受生,即是不再來欲界(人間)受生,此位不僅須斷盡三界見惑,更須斷盡欲界九品思惑。《金剛經》說:「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。是故名阿那含。」
        第四,四果「阿羅漢」(Arhat)意為「不生」「無生」「應供」或「殺賊」等。是斷盡三界見思二惑,解脫生死,永入涅槃。「不生」或「無生」是不再受果報之身。應受人天供養,故稱「應供」。斷盡一切見思二惑,故稱「殺賊」。是「諸漏已盡,生死已了,所作已辦,不受後有」的聖者。《金剛經》說:「實無有法名阿羅漢。世尊。若阿羅漢作是念。我得阿羅漢道。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。」
        《金剛經》是破一切執,掃一切相的。「入流」是指不再執著於色聲香味觸法六塵,故說「而無所入」。同樣,「一來」並非執著一往一來,故說「實無往來」。「不來」也並非執著於不再來,故說「實無不來」。因執著於「不生」或「無生」,就等於還有「生」,故說「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」,那境界還有「執著」的。

        以上所提「九品思惑」,或稱九品煩惱,是聲聞之法。「三界九地」是對「三界」更細緻的分析。斷「欲界」九品中之前六品為二果「斯陀含」,斷盡「欲界」九品為三果「阿那含」,斷至七十二品以上者為四果「阿羅漢」。
        「三界」中的「欲界」,因男女雜居,多諸染欲,故亦稱為「五趣雜居地」。此為「九地」中之「一地」。「色界」由禪定的深淺而分四級,稱為「四禪天」,其中初禪天稱「離生喜樂地」,二禪天是「定生喜樂地」,三禪天是「離喜妙樂地」,四禪天是「捨念清淨地」。此分別佔「九地」中的「四地」。「無色界」包括「空無邊處天」「識無邊處天」「無所有處天」「非想非非想處天」,此「四天」又稱「四無色天」或「四空處」「四空天」。分別佔「九地」中另外「四地」。因為三界的有情眾生貪著樂住此九種境界,故稱為「九地」,又因為眾生是從有漏業因所得果報而居此,故「九地」又稱「九有」。 
        因為「三界九地」每一「地」各有九品之惑,故九地共合為八十一品,稱為「八十一品之修惑」。「惑」就是「煩惱」。
        「四空處」又稱「四空天」,是無色界的「四天」(或四處),是修「四空處定」的行者所得正報之處。
        以上因為是有情所樂居,故亦稱「九有情居」。其中「色界」和「無色界」眾生是修禪定者依其所修禪定的深淺而得之果報,正如〈俱舍頌疏〉〈世間品〉關於「空無邊處」的解釋說:「修此定前,於加行位,厭有色身,思無邊空,作空無邊解,名空無邊處。」可見,行者是「厭有色身,思無邊空」,以「諸法皆空」來看,三界所有一切「處」,一切「天」,僅是厭離色身的禪修行者「唯心所現」,是虛妄的境界。故《八十華嚴經》說:「三界所有,唯是一心。」
        外道於「三界九地」,以有漏智次第斷下地之惑的方法,稱「六行觀」,其法是:觀下一地為粗為苦為障而厭之;觀上一地為靜為妙為離而欣之。以如此厭欣之力,次第斷下地之惑,故「六行觀」又稱「厭欣觀」。但外道是以有漏智次第以厭欣力斷惑,不能斷第九有頂地之惑(第九地在無色界第四處,是非想非非想天,在世界之最頂,故稱「有頂地」)。斷「有頂地」之惑,必依觀四締之無漏智,而且外道依六行觀僅能斷下地的「修惑」,不能斷「見惑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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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 無諍三昧

        「諍」通「爭」,以直爽的話語勸人為「諍」。無執著無煩惱的寂靜狀態稱「無諍」。離邪念,心住一境而不散亂稱「三昧」(Samādhi),直譯為「三摩堤」,也就是禪定。「昧」音「妹」,「無諍三昧」是指寂靜的禪定狀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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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 樂阿蘭那行

        「阿蘭那」亦稱阿蘭若伽(Āranyaka),「阿蘭若」或簡稱「蘭若」。原指遠離塵囂的寂靜山林,後指寺廟等靜修之處,寂靜處。「樂阿蘭那行者」意為樂於在山林寺廟靜修的修行人。佛說解空第一的須菩提「得無諍三昧」,即是指安住於空理与無諍的禪定境界。「無諍」即無煩惱,「阿蘭若」即空寂處,寂靜處。 

         ── 行者 果燦  ─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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