── 行者 果燦 ──
「陀羅尼」(Dharani) 亦稱「曼怛羅」(Mantra),漢譯為「咒」。是智慧之總持力,因總一切法,持無量義,故稱「總持」。「總」是「統攝」,「持」是執持受持之意。〈註維摩經〉說:「肇曰,總持,謂持善不失,持惡不生,無所漏忌謂之持。」(肇,指僧肇),「陀羅尼」原有四種:「法陀羅尼」「義陀羅尼」「忍陀羅尼」和「咒陀羅尼」。通常所稱「陀羅尼」,皆指的是「咒陀羅尼」。
「咒」是佛菩薩從禪定所發的祕密語,故又稱為「密語」「真言」等。持咒能感通相應佛菩薩的大悲願力,有不可思議之威神法力。〈大日經疏〉說:「真言者,梵曰漫怛羅,即是真語如語,不妄不異之言,釋論謂之祕密語,舊譯曰咒,非正翻也。」因為是佛菩薩的秘密語,故並非凡人所能明瞭,也不應特意追求解釋,當你修至佛菩薩那種境界之時,自然會一目瞭然。
佛教從古印度傳入中土,最早距今逾二千年的漢朝哀帝時(約西元前2年),盛於唐代(西元618–907年)。而漢譯佛經大部份是由古梵文譯成中文,中文並非以字母拼音的文字,一千多年或更早前的發音和現代的中文,已有很大差别。所以佛經中,當時直接和間接的音譯部份,特別是咒語,古今讀音已有很大不同。最典型的是咒語中用得最多的「薩婆訶」或譯成「僧莎訶」,根據梵文和現今印度尼泊爾或藏語的發音,以及通行的拉丁文拼音等,應唸成Svāhā,以現代漢語最接近的發音應是「蘇哇哈」,這與古漢譯原音「薩婆訶」等,明顯有差別。
唐玄奘法師立翻譯佛經有「五種不翻」:一,祕密故不翻,如陀羅尼等不翻。二,含多義故不翻,經中一詞多義者不翻。三,此方所無故不翻,如「閻浮樹」產於印度,中土無,故不翻。四,順於古例故不翻,如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等,非不能翻,而是歷來梵音眾人能理解故不翻。五,為生善故不翻,如「般若」,聞者能生信念,中文沒有任何詞能精確譯出其含義,用「智慧」太輕淺,故不翻。
聖嚴師父說:「第一,它是祕密語,一種獨樹的密碼,含藏了每一尊佛菩薩修證的心髓。同時,也是一類『音聲法門』,直接透過音聲的共振與佛菩薩相應共感,是拍給諸佛的電報系統。第二,陀羅尼的每一個字每一個音,皆含藏了無量義。無論翻出哪一個,皆只是它的一個斷片,也皆無法涵蓋它的全貌,以及深廣的指涉。因此,翻譯永遠是掛一漏萬,殘缺不全的。因而,不翻始能周全涵攝所有。」(教觀音法門P57)
通曉梵文的凡人並不一定就是悟道的聖人,凡間的語言文字,無論字義或音韻,都無法和佛菩薩的真言相比,當你修至佛菩薩那種境界之時,自然會一目瞭然。玄奘法師所譯《心經》,據傳是在西行路上受自一梵憎,師因持誦此經而得渡不少旅途上的凶險危難。以玄奘法師對古梵文的造詣和悟境,尚且認為不宜解讀咒語,今人以凡間的學識聰慧,而對佛菩薩的密語妄加猜測,是以有限預測無限,實為不妥。聖嚴師父說:「咒語是象徵,代表某位佛菩薩的力量,因此咒語本身就有力量。就這個意義而言,力量來自咒語的聲音。再者,專心一意持咒也會從內在產生力量,即使原先無意於此。」(禪的智慧P263)
因為咒語是最講究發音的,翻譯成其他語言,意義就會和原梵音有出入。咒語既用梵文記錄,僅就梵文本身來說,當然並非全都無法解釋其文義,例如〈仁王經儀軌〉說:「娑縛賀,此云成就義,亦云吉祥義,亦云圓寂義,亦云息災增益義,亦云無住義,今依無住義,即是無住涅槃,依此無住涅槃,盡未來際利樂有情,無盡期故。」到底哪個為準?從梵文原意,「svāhā」是可譯成究竟圓滿吉祥等等。但《大悲咒》中同音同字的有十四個「svāhā」,後人又根據何種權威典藉,解釋成是不同的十四尊佛菩薩名號?前面的「svāhā」和後面的「svāhā」又如何分別?音譯成其他文字,僅能取其發音相近的字,而不是字義。持咒的目的,是感通相應佛菩薩的大悲願力,而不是要學習其字義。既是佛菩薩的密語,故並非凡人所能明瞭,不應特意猜測其義,否則會造成褻瀆。八十四句《大悲咒》,每一句都可以感通相應佛菩薩的大悲願力,用心去唸就行,不要去分別是哪一尊佛或菩薩。
又例如「南無」,人人都知道是歸依歸敬之意,也知道是梵音Namo的音譯。以現代漢語較接近的譯音應該讀成「那摩」。但千多兩千年來都譯成「南無」,人人都知道其音譯之義,都會聞之起敬,總不成理解為「北方有,南方無」?
我有一位兄長輦的朋友,他在大學是學哲學的,對很多種學問都感興趣。退休以後,他讀〈聖經〉〈可蘭經〉〈道德經〉,也看〈佛經〉。他很「自豪」的說,除了「印度教」以外,全世界任何大宗教他都「研究過」了。他知道我學佛,有一次問我:「佛教的咒是梵文寫的,怎麼可以知道咒裡是什麼意思?」我說:「千多兩千年來,漢譯佛經有五不翻,其中之一就是咒不翻。」他說:「不翻如何知道其意?」我說:「咒是佛菩薩在禪定所發的祕密語,是佛菩薩的智慧之總持力,有不可思議之威神法力。我們持咒的目的是為感通相應佛菩薩的大悲願力,希望借佛菩薩的願力『知苦斷集』,出離三界,而不是去研究其意。如果僅從想知道佛法的道理,可以去研究漢譯成中文的佛經。」我又說:「不應該以有限去測無限,當你修到佛菩薩那種境界時,自然就一清二楚。」他就搬出他的哲學邏輯說:「沒有『有限』就不會有『無限』。」所以下結論說我「迷信」,不求甚解。我無言以對,希望他總有一天會明白。佛法雖然是高深的哲學,但學佛是修心,並非為研究學問,如果好像「箭喩」裡那人一樣,非找出箭的來源才受醫,那就是本末倒置,「求悟不得悟」了。聖嚴師父說:「在圖書館中研討學問的是普通學者,不是佛法的修行者。佛法固然多從義理的解門而入,但更重要的卻是修行與證悟的經驗。」(禪的生活P74)
「咒」是用於「誦持」的,不是用於「讀」的。「讀」是為分析瞭解書本文字的意義,「讀經」是為瞭解佛法,「誦經」是為通過佛菩薩的本誓願力,通過經文的力量來修行受持。持經或持誦,是指持之以恆地,反覆讀誦同一部經。
因為持咒能感通相應佛菩薩的大悲願力,故為行者和佛門弟子所誦持。通行的有《六字大明咒》《大悲咒》和《楞嚴咒》,以至通常早晚課誦的《十小咒》等等。《心經》中的「咒」稱為《般若波羅蜜多咒》。
既然咒語是「音聲法門」,如果能依據最準確的梵文咒音誦持,當然最好,或依師長的傳承誦持,如果沒有條件,只要心誠,對佛菩薩有絕對的信心,就一定會感通佛菩薩的本誓願力。
不是有一則老婆婆唸咒數豆的故事嗎 (用豆來數唸咒的次數)?阿婆不識字,所唸的「咒」發音並不準確,但她心誠,唸咒出自內心,日子有功,所以感應了佛菩薩的本誓願力,到後來她每唸一句,豆自動(感應)從一只碗跳到另一只碗,幫助她數數。有一次,一位借宿的比丘聽到她唸咒,教她糾正了發音。當她以新學的發音唸咒以後,因為有了分別心,豆反而不會自動跳過碗了。
藏傳佛教也有一則類似的故事:據說十二世紀的古西藏,曾經有一位專修「普巴金剛密法」的大修行人,名叫「固青達查華」,他手持「普巴杵」法器,可以在持咒時,以神通力用「普巴杵」在岩石上輕易刻寫「普巴金剛真言」的咒文,堅硬的岩石在他的「普巴杵」下好像豆腐一樣,任他刻畫。有一次,他遇見薩迦派五祖之一的「薩迦班智達」大師,大師指出他的真言發音有誤,教了他正確的讀音。在他開始以標準的發音持咒後,卻發現他的「普巴杵」再不能在岩石上寫字了。當他集中心力再以過去的發音持咒,「普巴杵」又切石如泥了。據說「固青達查華」當年刻寫在岩石上的真言,現在在西藏還能找到,成了藏人朝聖之地。這故事說明了持咒主要是持心。
這些故事並非說正確的發音不重要,兩千多年傳承下來的咒語,時代的演變和各種族的口音皆不同,當然不可能和佛世尊當年所傳絲毫不變。但持咒主要是持心,對佛法是要有決對的信心,不能有絲毫的懷疑,否則有了分别心,修行就不會有成就。《六十華嚴經》〈賢首菩薩品〉說:「信爲道元功德母,增長一切諸善法,除滅一切諸疑惑,示現開發無上道。」所以我在上面說「或依師長的傳承誦持」,因為高僧師長誦持了萬千遍,這裡面儲存了很大的功德能量,是初學的弟子們可以感應到的。
持「咒」雖然以「心」為主,但並非可以任意亂改,近年流行唱佛梵唄,很多人把經咒編了曲來唱。唱誦得好的,能使聽者生起對佛菩薩的敬仰之心,會對佛教產生信心當然好,可是任意删增咒語,那就並非好事。例如有人把六字大明咒的「唵嘛呢叭彌吽」改成「嘛呢嘛呢叭彌吽」,作為流行曲來聽已很不妥,作為「誦持」就成了褻瀆,是不如法的。
唸咒實際是祈禱,故並非佛教專有。除了佛教,中土道教亦持咒,外道和民間術士也有用咒術。一般而言,咒有善惡之分,為人治病護身或修行的是「善咒」「願咒」;咒詛他人,使人遭受災害的是「惡咒」「咀咒」。在東南亞或中南美洲的所謂「降頭」術,亦用咒術。佛經載,皈依三寶持戒者,為善神所庇護,妖邪不能加害,咒術亦不能加害。
我第一次接觸咒術,大約在五、六歲時,當時住在南洋鄉間橡膠種植園,房子周圍牆邊經常發現小蠍子,我外祖母不準我們殺生,一位叔叔從土著那裡學會一句咒語,只要對著蠍子唸那句咒語,把手掌攤開擺在蠍子面前,蠍子就會乖乖爬上你的掌心,一動不動。據說施咒後的蠍子必須放生,不能傷害,否則必有惡報。當然,制蠍子的咒術僅是民間的層次,不同於道教的符咒,更不能與佛菩薩的陀羅尼真言相提併論,境界不同。
有人聽說,有些「手印」是不可隨便「結」,咒是不可以隨便唸的,要有修為的和尚才可以唸。《大悲咒》則不好在家裡唸,應在廟裡由和尚帶領唸,因為唸《大悲咒》時,神佛菩薩會駐足聽,有些情況不是我們凡人能應付得了的。
那只說對了一半!我們誦經唸咒到一定修為時,是有靈界眾生來聽的,那是好事!是靈界眾生跟我們一樣在修行,是佛菩蕯聽了歡喜!但不是所有人誦經唸咒都會這樣,以我們的境界也不會知道他們是否來聽的。和唸「阿彌陀佛」聖號一樣,誦經唸咒是修心,不限制時間地點,在什麼地方都可以唸。但「結手印」那倒是不可隨便自學的,必須由師父傳授,也不可「公開」結。雙手「合十」也是手印的一種,但那是唯一任何人任何地點都可結的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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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經的咒語和六字大明咒:
很多學《心經》的都知道,《心經》是從梵文譯成了漢語的,經文最後一段咒語,稱為《波羅蜜多咒》,也是由梵文音譯成漢語的。通行的《心經》是一千多年前由唐三藏玄奘法師所譯,唐代的漢語發音,和現代的漢語發音已有些分别,加上漢語並非字母拼音文字,所以和原梵文音出入更大了。幸虧古德用拉丁文拼了出來,所以我們可以參考。
如下是中梵音對照的《波羅蜜多咒》。供參考:
揭帝 揭帝 波羅揭帝 波羅僧揭帝 菩提 薩婆訶
Gate gate pāragate pārasamgate bodhi svāhā
順便一提。民間有誤把《心經》稱為「多心經」的,那是誤解了,是不明《心經》全稱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,梵文拉丁拼音是 Prajnā pāramitā hridaya sūtra,而其咒語就稱為《波羅蜜多咒》。那 paramita 的漢譯就是「波羅蜜多」,故「多」字是梵音 paramita 的最後一個音節 tā,不是多少的「多」。
《心經》此段《般若波羅蜜多咒》:「揭帝揭帝 波羅揭帝 波羅僧揭帝 菩提 薩婆訶」。據東初老和尚考證,是出自《大般若經》〈功德品〉或《大品般若經》〈勸持品〉。(般若心經思想史P16)
聖嚴師父說,此段咒語,如要譯出其含意是:去罷去罷,超度到彼岸去罷!大家都超度到彼岸去罷!成就菩提道去。
《六字大明咒》略稱《大明咒》,出自《觀音靈感真言》,全咒為:「唵嘛呢叭彌吽 麻曷倪牙納 積都特巴達 積特些訥 微達哩葛 薩而斡而塔 卜哩悉塔葛 訥補囉納 納卜哩 丟忒班納 奈麻盧吉 說囉耶 娑訶」。共有五十四字音,我們現在要學的是最前頭的六個字的音,故世俗稱為《六字大明咒》。
在藏傳佛教,《六字大明咒》被尊為《蓮華手菩薩真言》,故在藏傳佛教地區隨處可見藏文的此真言,或書於石上,或書於經幡上。於藏人特色的手搖經輪中,就內藏有此神咒,認為順時針「轉法輪」(轉經輪一圈),等於唸誦輪內的經咒一遍,常轉此經輪可脫生死之苦,往生極樂,故電視上常見藏人轉此經輪。
《六字大明咒》的中梵音對照如下:
唵 嘛 呢 叭 彌 吽
OM MA NI PAD ME HOM
[注] :Gate gate 勿唸成 Kate kate;Pad 勿唸成 Ba(八)。在有「梵文」拉丁拼音就照那拼音唸,不要用那中文。沒有的才只好讀那中文了。印尼和馬來亞文是以羅馬字母創的,故懂印尼馬來亞文的,可照印馬拼音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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