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7月20日 星期六

果燦讀《維摩經》〈弟子品第三〉

4-果燦讀《維摩經》〈弟子品第三〉

《維摩詰所說經》
 ── 姚秦 鳩摩羅什 譯 ──

        〈弟子品第三〉

[經文]:

        爾時。長者維摩詰自念。寢疾于床。世尊大慈。寧不垂愍。佛知其意。即告舍利弗。汝行詣維摩詰問疾。舍利弗白佛言。世尊。我不堪任詣彼問疾。所以者何。憶念我昔曾於林中宴坐樹下。時。維摩詰來謂我言。唯。舍利弗。不必是坐為宴坐也。夫宴坐者。不於三界現身意是為宴坐。不起滅定而現諸威儀是為宴坐。不捨道法而現凡夫事是為宴坐。心不住內亦不在外是為宴坐。於諸見不動而修行三十七品是為宴坐。不斷煩惱而入涅槃是為宴坐。若能如是坐者。佛所印可。時我。世尊。聞說是語默然而止。不能加報。故我不任詣彼問疾。

*   *   *   

「弟子品」:
這一品中,世尊分別請舍利弗、目犍連、大迦葉、須菩提、富樓那、迦旃延、阿那律、優波離、羅睺羅、阿難等「十大弟子」去維摩詰家探病。借眾弟子之口,引述了維摩詰所說深妙佛法。故稱為〈弟子品〉。

「舍利弗」:
在古印度,「舍利」有兩種意思,其一是指一種善鳴的鶖鳥。其二是指聖人入滅後的遺體,即是「全身舍利」。或遺體火化後留下的晶瑩堅固之珠子,稱「舍利子」,即是「碎身舍利」。碎身舍利分三色,白色稱骨舍利,黑色稱髮舍利,赤色稱肉舍利。
「舍利弗」全稱「舍利弗多羅」(Shāri putra)。「弗多羅」的意思是兒子,「舍利弗多羅」意為如鶖鳥般有辯才的女人「舍利」的兒子,故亦有譯為「鶖露子」,從母得名。《心經》中玄奘法師譯成「舍利子」,直指其為舍利之子,但佛經中多以「舍利弗」稱之,那是「舍利弗多羅」的略稱。
舍利弗和目犍連皆為摩揭陀國王舍城外拘律陀村人,婆羅門種姓,原同為外道,交情甚篤,其師死後,他和目犍連分別出外求道,並相約誰先得解脫必相告。
據〈大智度論〉載,舍利弗在途中遇「馬勝比丘」(阿闍祇),得聞緣起法。據傳馬勝比丘說:「諸法從緣生,是法緣及盡,我師大聖王,是義如是說。」舍利弗自幼聰敏,通曉〈四吠陀〉等外道經典,一聞釋迦世尊的緣起偈,因此拜佛陀為師。
《增一阿含經》這樣形容:「智慧無窮,決了諸疑,所謂舍利弗比丘是。」故舍利弗被譽為佛陀十大弟子中之「智慧第一」,據說舍利弗根性銳利,不為煩惱所遮者。
在古印度,以及周邊受古印度文化影響的國家民眾,喜以父母之名為名。如著名佛學翻譯家「鳩摩羅什」(Kumārajiva,西元343-413),其父鳩摩羅炎(Kumārāyana)是天竺人,其母為龜茲王之妹耆婆(Jiva),羅什合父母之名為「鳩摩羅耆婆」。

「唯,舍利弗。不必是坐,為宴坐也」:
在這一段,維摩詰大士對舍利弗說:坐禪是不拘形式的,行住坐臥日常生活都是禪,不一定要刻意追求「入定」,並非要斷了煩惱入了涅槃才算禪坐。只要心無罣礙,不住境,不住念,就是禪坐。能如是依佛法坐禪,就是佛所印可的。「宴坐」就是禪坐。

「不於三界現身意」:
舍利弗當時還在聲聞境界,故其打坐還是有著相的。維摩詰告訴他,菩薩道的禪是脫離三界的,不著相的,故說:「不於三界現身意」。「不於三界現身」,即不著相。
「界」是界別,界限或指一限定的範圍內外。佛教把眾生依本身業力趣向輪迴往返之道,稱為「六道」。其中,依其境界而分「欲界」「色界」「無色界」,稱為「三界」(Trilokya)。
(另見〈方便品第二〉「雖處居家,不著三界」條)

「不起滅定而現諸威儀」:
「滅定」即是「滅盡定」(Nirodhasamāpatti),是滅盡六識的心心所,而不使起的禪定。因先以滅受想二心所,最後並六識心所皆滅,故亦稱為「滅受想定」。
〈俱舍論〉說:「如說復有別法,能令心心所滅,名無想定。如是復有別法,能令心心所滅,名滅盡定。」這是聲聞聖者所修甚深的禪定,入定的時間可以很長,色身如同「死」了一樣。論著中形容如「槁木死灰」。
所以《中阿含》的《法樂比丘尼經》中有一段如此問答:「復問:『賢聖若死及入滅盡定者有何差別?』法樂比丘尼答曰:『死者壽命滅訖,温暖已去,諸根敗壞。比丘入滅盡定者不滅訖,暖亦不去,諸根不敗壞。』」雖然「諸根不敗壞」,但畢竟是肉身,太長時間不吃不喝,加上自然界各種風霜細菌微生物的侵蝕,還可「金剛不壞」並不合自然規律,因為畢竟未到聖者的境界。但某些聖者或已悟道者往生後的遺體能千年不腐,那必然在往生之後,是不會再「醒」來了。
羅什在〈大乘大義章〉中說:「若入滅盡三昧時,過於生理,身則毁壞,無復身因,起定即無,若入餘定,則無此事。」並舉一例說:「如一比丘欲入滅盡三昧,作起心因緣,願打撻椎時,當從定起,有賊來破壞僧坊,十二年中,無楗槌音,此比丘猶在定中,後檀越還修立僧坊,打揵槌,比丘便覺時,即死也。」(第十八章)這如同受「摧眠術」一樣,依「聲」而「醒」。十二年時間,肉身不腐也早風乾了,雖然「未死」,但和死人已無多大分別。 
所以維摩詰認為,「不起滅定而現諸威儀,是為宴坐。」行住坐臥都是禪,坐禪是不用「滅盡定」的,那是聲聞道而非菩薩道。不用入「滅盡定」,當然也就不用「出定」「而現諸威儀」了。

「不捨道法而現凡夫事」:
指不離佛的教法,如凡夫行住坐臥日常生活那樣去修禪,而不是脫離生活去打坐。

「心不住內,亦不在外」:
指不著心相,也不著境相,無拘無束,萬法皆空。

「於諸見不動,而修行三十七品」:
指不為一切「邪見」所干擾和動搖。不用先破除「諸見」而後才修「三十七道品」。
(見前面〈佛國品第一〉「三十七道品」條)
這和接下去說的「不斷煩惱而入涅槃」同樣道理。因為「煩惱即是涅槃」,菩薩道不需先斷煩惱而才入涅槃。如此高的層次,一般凡夫當然不易做到。

「佛所印可」:
「印可」是印證和認可,就是佛對弟子修行所得成就和境界的肯定。
因為「開悟」是有大小深淺的,行者自覺悟了以後,自己不一定有能力辨別悟境的大小深淺,甚至不能確實肯定是否真悟。所以佛教的修行,達到某一個開悟的境界後,是要得到更高層次法師的認可。
《壇經》中載,永嘉玄覺禪師「因看《維摩經》發明心地」,也就是開悟了,但「未有證明者」。六祖惠能的弟子玄策對他說:「威音王已前即得,威音王已後,無師自悟,盡是天然外道。」依法應該有明師「印證」才是正法。後來玄覺隨玄策回曹溪拜見六祖,得惠能大師證可。
關於「威音王」,〈法華通義〉說:「此乃空劫初成之佛,已前無佛,故宗門稱向上曰威音那畔。」「那畔」就是「以前」。〈祖庭事苑〉說:「威音王佛以前,蓋明實際理地,威音已後,即佛事門中。」
「威音王佛」是最最久遠以前的第一尊佛。佛教認為,在威音王佛之前自己開悟說得通,因為沒有師父可以確證,威音王佛成佛以後,無師而自悟,那都是「天然外道」了。
(另見後面「外道六師」條)

「不堪任詣」:
就是不能勝任。

「默然而止,不能加報」:
給維摩詰一番話嚇得目瞪口呆,不能出聲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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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佛告大目犍連。汝行詣維摩詰問疾。目連白佛言。世尊。我不堪任詣彼問疾。所以者何。憶念我昔入毘耶離大城。於里巷中為諸居士說法。時。維摩詰來謂我言。唯。大目連。為白衣居士說法。不當如仁者所說。夫說法者當如法說。法無眾生離眾生垢故。法無有我離我垢故。法無壽命離生死故。法無有人前後際斷故。法常寂然滅諸相故。法離於相無所緣故。法無名字言語斷故。法無有說離覺觀故。法無形相如虛空故。法無戲論畢竟空故。法無我所離我所故。法無分別離諸識故。法無有比無相待故。法不屬因不在緣故。法同法性入諸法故。法隨於如無所隨故。法住實際諸邊不動故。法無動搖不依六塵故。法無去來常不住故。法順空隨無相應無作。法離好醜。法無增損。法無生滅。法無所歸。法過眼耳鼻舌身心。法無高下。法常住不動。法離一切觀行。唯。大目連。法相如是。豈可說乎。夫說法者無說無示。其聽法者無聞無得。譬如幻士為幻人說法。當建是意而為說法。當了眾生根有利鈍。善於知見無所罣礙。以大悲心讚于大乘。念報佛恩不斷三寶。然後說法。維摩詰說是法時。八百居士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我無此辯。是故不任詣彼問疾。

*   *   *  

「大目犍連」:
「大目犍連」(Mahā maudgalyāyana),摩訶目犍連、摩訶目犍羅夜那,簡稱大目連、目犍連、目連。目犍連為舍利弗同鄉,亦是婆羅門種姓,並是交情甚篤師兄弟,其外道師死後,他們分別出外求道,並相約先得解脫必相告。後舍利弗於王舍城遇馬勝比丘,拜釋尊為師並開悟得解脫,告知目連,目連遂率二人弟子二百多人共入佛門。
《增一阿含經》載:「神足輕舉,飛到十方,所謂大目犍連比丘是。」目連因定力堅強而擁有神通,是佛弟子中「神通第一」。據傳他因具有神通而常見冥界眾生。《盂蘭盆經》載:佛弟子目連以天眼通見其亡母墮餓鬼道受苦,而以飯餉其母,但其母因惡業受報故,飯食皆變火炎,目連求佛陀解救之法,佛乃指示目連於僧自恣日,以百味飯食置盂蘭盆中供養三寶,可仰仗十方僧眾無量功德,得救七世父母,亦可滅除七世父母之罪業,此便是「盂蘭盆會」的由來。
目犍連因宿業故而於佛陀入滅前死於婆羅門執杖梵志杖下。「神通雖可作用於一時,但不能持久,也不能改變既成的事實。因為業力不可思議,因果定律不能違背。」
(見〈方便品第二〉之「遊戲神通,逮諸總持,獲無所畏,降魔勞怨」條。)
以目犍連所擁有的神通力,他並非不能使用神通逃避,但他知道業力不可違,「逃避」只能避於一時,不能改變「因果」事實。

「唯,大目連。為白衣居士說法,不當如仁者所說」:
這一段,維摩詰大士就聲聞道和菩薩道境界的比較,說明了「萬法皆空」的道理。

「法無眾生,離眾生垢故」:
《壇經》說:「不悟,即佛是眾生。一念悟時,眾生是佛。故知萬法盡在自心。」「悟」時,已離眾生相,已離眾生的一切「垢」一切錯誤見解。故說:「法無眾生」。接下法說:「法無有我,離我垢故」,也是這個意思。

「法無壽命,離生死故」:
「法」是諸法實相,是「不生不滅、不垢不淨、不增不減、不去不來」的,是無「壽者相」的,是無生死之煩惱的。

「法無有人,前後際斷故」:
這個「人」是指「人相」。「法」是無「人、我、眾生、壽者」相的,是不相續的,故說:「前後際斷」。因果是相續的,「法不屬因,不在緣故」,故「前後際斷」。接着說:「法常寂然,滅諸相故」,「法離於相,無所緣故」也是這個意思。「滅相」「離相」,因常寂滅,因非因緣所生,無所攀緣,不執著一切。不僅僅「無相」,菩薩道連「無相」也滅了,才是「寂然」「寂靜」,故說「滅諸相故」。
聲聞緣覺證悟了五蘊皆空之理,證了「我空」斷了「我執」,滅除了煩惱,不再造業,故能解脫生死,出離三界六道,免受輪迴。但他們還認為有五蘊,有生死苦海,有涅槃之法在,他們有很強的厭離心,脫離三界入於涅槃後,安住於涅槃,這稱為「法執」。就是說,雖斷了「我」,卻還執著於「法」。因為聲聞緣覺對法的執著,所證的涅槃是不究竟的,故一時未能成佛。  

「法無名字,言語斷故」:
「諸法實相」是「畢竟空」的,所以不是語言文字能說明的。佛性是無始以來就存在眾生心中的,故「無名字」「無有說」「無戲論」。

「法順空,隨無相,應無作,法離好醜,法無增損,法無生滅,法無所歸,法過眼耳鼻舌身心,法無高下,法常住不動,法離一切觀行。」:
一句話,「法」是「不生不滅、不垢不淨、不增不減、不去不來」的,「法」是離一切相的,故不分好、壞、來、去、生、滅、有、無、染、淨等等的,是「畢竟空」的。「法」是不可思議的,因「夫說法者,無說無示,其聽法者,無聞無得。」「法相如是,豈可說乎」?
維摩詰是站在佛菩薩的層次境界,所以他看問題比聲聞乘高很多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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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佛告大迦葉。汝行詣維摩詰問疾。迦葉白佛言。世尊。我不堪任詣彼問疾。所以者何。憶念我昔於貧里而行乞。時。維摩詰來謂我言。唯。大迦葉。有慈悲心而不能普。捨豪富從貧乞。迦葉。住平等法應次行乞食。為不食故應行乞食。為壞和合相故應取揣食。為不受故應受彼食。以空聚想入於聚落。所見色與盲等。所聞聲與響等。所嗅香與風等。所食味不分別。受諸觸如智證。知諸法如幻相。無自性無他性。本自不然今則無滅。迦葉。若能不捨八邪入八解脫。以邪相入正法。以一食施一切。供養諸佛及眾賢聖。然後可食。如是食者。非有煩惱非離煩惱。非入定意非起定意。非住世間非住涅槃。其有施者無大福無小福。不為益不為損。是為正入佛道不依聲聞。迦葉。若如是食。為不空食人之施也。時我。世尊。聞說是語得未曾有。即於一切菩薩深起敬心。復作是念。斯有家名辯才智慧乃能如是。其誰聞此不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我從是來不復勸人以聲聞辟支佛行。是故不任詣彼問疾。

*   *   *

「大迦葉」:
「大迦葉」(Mahā Kāshyapa),摩訶迦葉,大富長者之子,古印度摩揭陀國王舍城人,婆羅門種姓。其父母祈禱於畢波羅樹神而生迦葉,故名畢波羅,迦葉是姓,為別於其他姓迦葉者而稱「大迦葉」。
迦葉原是外道,修十二頭陀行,少欲知足,而稱「頭陀第一」。釋尊成道第三年度他為弟子,據傳他跟釋尊學法八天就證阿羅漢果。
經論中有關大迦葉的傳說故事很多,因為大迦業修的是頭陀苦行,長年著糞掃衣,托缽乞食,住野外,所以身形枯槁,衣著破爛,但受到釋尊的高度讚揚。如《法華經》授記品所載,迦葉於法華會捨小乘而歸大乘,受未來成佛之記別。另禪門所傳,佛在靈鷲山傳法時,一日拈華示眾,諸天人不解其意,唯獨迦葉破顏微笑,故佛說「我有正法眼藏,涅槃妙心,傳于迦葉」。這便是著名的「拈花微笑」傳說。又有傳說,佛為示三乘解脫同一,而讓半座與迦葉等。世尊入滅後,也是迦葉招集僧眾結集小乘的經律二藏,也就是佛教史上的「第一次結集」。佛入滅後大迦業領導僧團近二十年,才由阿難繼承。

「頭陀」:
「頭陀」(Dhāta) 譯意「抖擻」,意思是如抖掉衣服上的灰塵那樣,抖去煩惱。亦指無固定住處,四處乞食的行脚僧。此類僧人修的「頭陀行」非常艱苦,故被稱為「苦行僧」或「苦頭陀」。
修頭陀行必須守十二種頭陀的行法:一,糞掃衣,亦稱「納衣」,穿用廢棄的爛衣破布縫納而成的衣。二,但三衣,指僅可擁有「僧伽梨」「鬱多羅」「安陀會」三種袈裟。三,常乞食,指必須自行乞食,不得受招待或吃僧中之食。四,不作餘食,午前只吃一次正餐,不可吃第二次正餐。五,一坐食,亦稱「一食」,午前只能吃一次正餐,不可再吃小食。六,一揣食,亦稱「節量食」,只可吃乞來的一鉢飯,不可再多食。七,空閑處,亦稱「阿蘭若處」,指住於遠離聚落避靜之處。八,塚間坐,指住於墳場之處。九,樹下坐,指住於樹下。十,露地坐,指住於無瓦遮頭的露天,即露宿。十一,隨坐,隨處住宿。十二,常坐不臥,指常趺坐而不倒單。各經論所說互有同異。

「袈裟」:
「袈裟」(Kasāya) 是出家人所穿的僧衣法衣。避青黃赤白黑五正色,而用似黑似青似赤的雜色。「似黑」是緇色,如黑泥之色。「似青」是銅青之色。「似赤」是以果實染色,中土稱木蘭色,是多赤少黑之色。總之是不鮮艷的濁色,故稱「染衣」。另有以他人丟棄的舊衣破布片等,拼綴補衲而成的「百衲衣」,稱為糞掃衣,或衲衣,衲袈裟。為修頭陀行的高德比丘的法衣。中國學佛的老年人以「老衲」自稱,亦沿於此。
「袈裟」有大中小三件,合稱「三衣」(Tricivara)。小者「五條」,稱「安陀會」(Antavāsa或 Anteravāsaka),是由五條布片縫合而成的內衣,或貼身衣,工作時用。中者「七條」,稱「馥多羅僧伽」(Uttarāsanga),是由七條布片縫合而成的上衣,禮佛或布薩時用。大者「九條」,稱「僧伽梨」(Sanghāli),是用九條或十五條布片縫合而成的大衣,正装衣,出外時用。所謂「條」,是指布條或布片的數,而不是衣的「件」數。
在中南印度,氣候炎熱,除此袈裟外,再不著其他衣。中國北方寒冷,袈裟裏可另著寒衣。中國律宗南山道宣律師立一種有鐶鉤的袈裟,稱為「南山衣」,是律宗的法服,很莊嚴。後世各宗也喜著此種袈裟。已皈依受戒的在家人,在做佛事等莊嚴場合所著法衣稱為「海青」,是外袍,一般黑色或褐色。而黃色海青是寺院住持、長老、方丈所著。在莊嚴隆重場合,住持長老方丈還外搭紅祖衣。 
「祖衣」,紅布黃方格,是披搭左肩,故說「披」或「搭」。「祖衣」一般指中土佛教宗派祖師傳下來的袈裟,代表該宗派的傳承。佛教僧衣避正色,用鮮紅色據傳緣自藏傳「紅教」的紅袈裟,特別是元朝藏傳紅教(俗稱喇嘛教)盛行之後。以此推斷,元朝之前的「祖衣」不一定是鮮紅色。因為鮮紅為正色,非濁雜色。袈裟(特別是祖衣)黃格條相,如世上的田疇分畦,喩為世之福田,能生功德,故袈裟亦稱「福田衣」。從格條相推想,「福田衣」應該原自古時拼綴補衲而成的「百衲衣」發展而來。
「海青」原是一種大鵰,名鷲,俗名「海東青」。李白詩句:「翩翩舞廣袖,似鳥海東來。」古代吳中方言,稱廣袖的衣為「海青」,形容其如海東青鳥展翅。因中土佛教的法衣是廣袖,故俗稱「海青」。
「縵衣」(Patta),整幅不割截或僅用兩幅布縫製,是無福田相的袈裟,原為沙彌沙彌尼,和受在家菩薩戒的優婆塞優婆夷著的法衣,比丘比丘尼不能得割截的正衣時,允許披縵衣以代「三衣」。
「縵衣」亦稱縵條衣、禮懺衣、菩薩衣。查實佛制並沒有所謂「菩薩衣」,但為了表示受菩薩戒的莊嚴隆重,特別是受在家菩薩戒後,授戒法師授菩薩衣給新戒菩薩。通常是以縵衣代菩薩衣,也有以代表該法派符號的彩帶象徵菩薩衣的。受「菩薩衣」時唱誦:「善哉解脫服,缽吒禮懺衣,我今頂戴受,禮佛求懺悔。」這「缽吒」就是 Patta 的梵音,指「縵衣」。常見南傳佛教如泰國緬甸斯里蘭卡的比丘穿的一種「袈裟」,不加截剪縫製,猶如一匹布繞在身上,應該是最原始的「縵衣」。
出家人的衣鉢得來不易,又是唯一律制允許的私有物,僧尼離世後,其衣鉢留給生者用,不會浪費。後來住持僧人的衣鉢是傳給其弟子中最優秀者,以便弟子接其寺院中的職位,這便稱為「傳衣鉢」,含有傳法傳位之意。宗派祖師傳下來的袈裟稱為「祖衣」,為了莊嚴隆重,一般是紅色的福雲衣(有黃色格子)。現時的「祖衣」已非傳承,但也是大和尚,或寺院的住持才有資格披搭。
如今內地一些法會,各路僧人雲集,幾乎個個都披紅色袈裟,有些袈裟上還繡上不知什麼的圖案,一片紅色的海洋。是否如法,只能由佛門弟子以三法印去印証了。

「唯,大迦葉。有慈悲心而不能普,捨豪富從貧乞」:
大迦葉乞食時,常是「捨豪富,從貧乞」,因為迦葉認為應讓貧民多點機會供養三寶,以便修福德以改變來生,此其一。其二,大迦葉是修頭陀行的,平時著糞掃衣,對飲食好壞不存分別心。
「捨豪富,從貧乞」出發點是好,卻反而不能平等看待貧與富,反而又成為有另一種「分別心」。維摩詰就教化他,「住平等法,應次行乞食」,應以平等心看待一切,不可有分別心。 

「住平等法,應次行乞食」:
「平等」(Sama或Samata),指無高、下、厚、薄、深、淺、貴、賤等差別。佛教認為眾生一律平等,佛教是講慈悲的,而慈悲心是平等無差別的。「次行乞食」,就是《金剛經》所說的「次第乞」。
「次第」(Anukrama),前後順序之意,一家挨一家,不可有所選擇。原始佛教的僧人是不可自行煮食的,必須托缽乞食。乞食是一種結緣,也可讓施食者一個供養三寶的機緣,積累福德。僧人是佛教的修行人,乞食是一種修行。其一可修「平等心」,不分貪富貴濺,必須順序挨戶行乞,不可有所選擇,所以稱「次第乞」。因沒有分別心,乞到甚麼吃甚麼,可修「離欲心」,此其二。不可自行煮食,就不會有私產,可修「清淨心」,此其三。出家人每天僅吃早午餐,過午不食,正午過後一般僅可喝水,故「食時」指正午之前。佛制乞食之法,規定每日每次以七家為限,也就是最多向七户求乞,如未足七户缽已滿,即止。足七户缽未滿,也止,以防貪多。所乞得之食物須分作四份:一份分與同修,因同修中有老弱及留守寺院者不便外出,分一份為使其安心修道。一份施與貪窮乞丐,既起憐憫心亦可勸其修善。一份供與諸鬼神,並誦經咒加持,令其早日脫離苦趣。僅留一份自食。乞食對修行人的好處不勝枚舉,至今南傳佛教還沿用此例。
佛教傳入中土近二千年,初期也沿用「托鉢乞食」之制。因為初期的中土寺院大多建於城市或近郊,例如建於東漢明帝永平十一年(西元68年),中國最早的寺院「白馬寺」,是在河南洛陽市東郊。玄奘法師譯經的「慈恩寺」,就是著名的大雁塔所在,是在陝西西安市郊(現今的和平門外)。六祖惠能剃度的南海「法性寺」(今「光孝寺」),就在今廣州市內。那時的僧人入城乞食很方便。但隨時代和環境的變遷,北傳佛教地區的寺院,漸漸遷往深山老林,遠離民居。往往寺院周圍數百里渺無人煙,根本不便托缽乞食。如果戒律制度不加改變,僧人沒飯可乞。所以中土深山寺院的僧人都自耕自食,基本自給。
關於「非時食」,〈五分律〉載:「佛在王舍城,爾時,未為比丘制非時食(戒),迦留陀夷,著雜色衣面黑眼赤,暗中乞食,懷妊婦人電光中見大驚,喚言,毘舍遮毘舍遮(鬼名)。迦留陀夷言,我是沙門,非毘舍遮。便罵言,汝何冥夜乞食,餘沙門波羅門一食便足,汝雲何食無晝夜。長老比丘白佛,佛呵責結戒,若比丘非時食,波逸提(六聚罪之四,名墮罪)。」據說迦留陀夷膚色極黑,無怪婦人黑夜中見了大驚。可見佛陀制此戒齋,主要目的是制止比丘騷擾百姓,更使行者少欲知足。
「八關戒齋」中亦有「不非時食」之戒齋。但比丘有病時,過午亦可吃藥,稱為吃「藥石」。但以「吃藥石」為借口而吃點心,就不如法了。就好像有人提創「不倒單」,甚至長年不梳洗,那就成了「苦行」了,那實則也是一種「執著」。

「為不食故,應行乞食。為壞和合相故,應取揣食。為不受故,應受彼食」:
佛教的修行,是清淨的梵行,目的是離欲破執掃相,入於寂靜的涅槃。所以,在未能達到「開悟」「涅槃」之前,或者說,未解脫生死出離三界之前,未灰身滅智之前,必須營養這個修行的「工具」──「色身」。否則就不能修行下去了。故「為不食故」,為達到這個目的原故,為了可以不再需要「色身」故,「為壞和合相故」。
因為色身是「四大五蘊」和合而成,故說是「和合相」,修行的目的,就是要破壞此「四大五蘊」和合而成的色身。「為不受故」,因為解脫生死後,就不再受生死的支配,也就是「不受後有」。為達到這個目的,所以,「應行乞食」「應取揣食」「應受彼食」。
印度民眾是不用湯匙筷子,慣於以手抓飯吃的,故說「揣食」,抓揉成飯團而食。

「以空聚想,入於聚落。所見色與盲等,所聞聲與響等,所嗅香與風等,所食味不分別,受諸觸如智證」:
這一段話,維摩詰教化大迦葉:乞食之時,應不受外界所影響,應視而不見,聽而不聞,食而不分別其味。應以平等心看待一切,不可有分別心。「受諸觸如智證」,指「見、聞、嗅、味」等等一切外界的影響,應以佛智正道去對待,也就是不執著一切。
泰國佛使比丘說:「正道的生活方式是不讓煩惱得到滋養,或不因造作而起煩惱。……雖然繼續要說,要想,要做,要尋找使用消耗物品,卻不執取其中任何一事一物為『我』或『我所有』,只是持續醒覺地,智慧地去做,亦即時時起觀照而行──這就是所謂『過正道的生活』。」又說:「如此過正道的生活,煩惱就會營養不良,消瘦憔悴,自動消失直到滅盡,這時煩惱再也無法生起,因為讓它生起的習氣已經沒有了。」(一問一智慧P 108)

「不捨八邪」:
「八邪」是「八正道」的反面。「八正道」是佛教的實踐法門,是盡離邪非,趣向涅槃無漏正直之道,是聖者之道,故亦稱「八聖道」。
「八正道」(Āryāstāngika-mārga),指「正見」(Samyak drsti),正確的見解和認識。「正思」(Samyak samkalpa),正確的思惟。「正語」(Samyak vāc),正確的言語。「正業」(Samyak karmānta),正確的行為。「正命」(Samyak akājiva),正當的謀生和職業。「正勤」(Samyak vyāyāma),正確的精進。「正念」(Samyak smriti),正確的意念專注。「正定」(Samyak samādhi),正確的修禪定。總之是精進於戒定慧的道業,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,符合於佛道的正確思想言行。
總之是精進於戒定慧的道業,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,符合於佛道的正確思想言行。
相對於「八正道」的是「八邪行」,亦稱「八邪」,指邪見、邪思、邪語、邪業、邪命、邪精進、邪念、邪定。
「正見」是八正道的主體,是對苦集滅道四諦之理有正確明瞭。聲聞緣覺二乘有自利之三學行法,將八正道分成自調、自淨、自度三種。〈自度論〉載:「乘福德皆為自調自淨自度,持戒是自調,修禪是自淨,智慧是自度。復次,自調者正語正業正命,自淨者正念正定,自度者正見正思惟正方便。」
為什麼說「若能不捨八邪入八解脫,以邪相入正法,以一食施一切,供養諸佛及眾賢聖,然後可食。」呢?大迦葉是聲聞乘,他是修「八背捨」,離「八背捨」而入「八解脫」,但在菩薩道來說,原本就無「八捨」和「八解脫」,那不過是「心之所生」。正如索甲仁波切說:「無我的原則並不是說原先有一個自我,然後佛教再來掃除它。相反的,它的意思是一開始就沒有自我。體悟到這一點,才能稱為『無我』。」(西藏生死書P163)所以維摩詰說:「非有煩惱,非離煩惱,非入定意,非起定意,非住世間,非住涅槃。其有施者,無大福,無小福,不為益,不為損,是為正入佛道,不依聲聞。」 

「入八解脫」:
「八解脫」指八種背棄和捨除一切三界煩惱繫縛和執著,以達到解脫的禪觀方法,故亦稱為「八背捨」。
「八解脫」是:一,「內有色想觀外色解脫」,因為內心若有色想(對物質的念頭),就會產生貪念,所以觀想外界的種種不淨,可以使貪念不起,故得解脫;二,「內無色想觀外色解脫」,內心雖然沒有色想,但為使不起貪念之心念更加堅定,還要再觀想外界的種種不淨,以使貪欲永遠無從生起,故得解脫;三,「淨解脫身作證具足住」,一心觀想光明、清淨、奇妙等淨色,稱為「淨解脫」,觀想淨色可不起貪心,可證明其心已得解脫,故是「身作證」,而此種觀想已圓滿、安住(於定),故是「具足住」;四,「空無邊處解脫」;五,「識無邊處解脫」;六,「無所有處解脫」;七,「非想非非想處解脫」。以上四種解脫,是在無色界觀想苦、空、無常、無我,使心捨棄一切,所以解脫;八,「滅盡定解脫」。滅盡定又稱滅受想定,因為眼耳鼻舌身五根,會因色聲香味觸五塵而生出種種妄想,但若有滅盡定,則可滅除一切妄想,而得解脫,稱為「滅盡定解脫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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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佛告須菩提。汝行詣維摩詰問疾。須菩提白佛言。世尊。我不堪任詣彼問疾。所以者何。憶念我昔入其舍從乞食。時。維摩詰取我鉢盛滿飯。謂我言。唯。須菩提。若能於食等者諸法亦等。諸法等者於食亦等。如是行乞乃可取食。若。須菩提。不斷婬怒癡亦不與俱。不壞於身而隨一相。不滅癡愛起於明脫。以五逆相而得解脫。亦不解不縛。不見四諦非不見諦。非得果非不得果。非凡夫非離凡夫法。非聖人非不聖人。雖成就一切法而離諸法相。乃可取食。若。須菩提。不見佛不聞法。彼外道六師。富蘭那迦葉。末伽梨拘賒梨子。刪闍夜毘羅胝子。阿耆多翅舍欽婆羅。迦羅鳩馱迦旃延。尼犍陀若提子等。是汝之師。因其出家。彼師所墮汝亦隨墮。乃可取食。若。須菩提。入諸邪見不到彼岸。住於八難不得無難。同於煩惱離清淨法。汝得無諍三昧。一切眾生亦得是定。其施汝者不名福田。供養汝者墮三惡道。為與眾魔共一手作諸勞侶。汝與眾魔及諸塵勞等無有異。於一切眾生而有怨心。謗諸佛毀於法。不入眾數終不得滅度。汝若如是乃可取食。
        時我。世尊。聞此語茫然不識是何言。不知以何答。便置鉢欲出其舍。維摩詰言。唯。須菩提。取鉢勿懼。於意云何。如來所作化人。若以是事詰。寧有懼不。我言。不也。維摩詰言。一切諸法如幻化相。汝今不應有所懼也。所以者何。一切言說不離是相。至於智者不著文字。故無所懼。何以故。文字性離。無有文字是則解脫。解脫相者則諸法也。維摩詰說是法時。二百天子得法眼淨。故我不任詣彼問疾。

*   *   *

「須菩提」:
「須菩提」(Subhūti),古印度舍衛國人,屬婆羅門種姓。其名意譯為善現、善吉、善業、空生等。他誕生時,家徒四壁,一貧如洗,故取名「須菩提」,「空生」之意。因在祇園精舍聞佛陀說法而皈依佛門,時,佛說《般若經》,據說須菩提當下「豁然獲得須陀洹果」,而後「精勤修習遂證極果」。《般若經》中多次提到「須菩提」,他是佛陀十大弟子之中,因善於論證諸法性空之理而被譽為「解空第一」(悟解諸法之空相)。《增一阿含經》說:「恒樂空定,分別空義,所謂須菩提比丘是。」

「唯,須菩提!若能於食等者,諸法亦等,諸法等者,於食亦等,如是行乞,乃可取食」:
須菩提乞食之法,和前面提到大迦葉行乞之法相反。須菩提的出發點也是好的,他同情貧民的苦難,不想增加他們的負擔,所以是「捨貧就富」。沒想到偏偏也和大迦葉一樣,成了有分別心,不能以平等心看待一切。
故維摩詰教化他:「若能於食等者,諸法亦等,諸法等者,於食亦等。」如若能以平等心去行乞食,不分貧富貴賤,那麼你視一切諸法也一樣是平等無分別的;能視一切諸法是平等無分別,同樣亦可以平等無分別心去行乞食。能做到如此,就可心安理得地行乞取食。

「不斷婬怒癡,亦不與俱。不壞於身,而隨一相。不滅癡愛,起於解脫。以五逆相,而得解脫,亦不解不縛。不見四諦,非不見諦。非得果,非不得果。非凡夫,非離凡夫法。非聖人,非不聖人。雖成就一切法,而離諸法相,乃可取食」:
《壇經》說:「用自真如性,以智慧觀照,於一切法不取不捨,即是見性成佛道。」( 般若品)

如若能不斷絕「婬、怒、癡」三毒而不受三毒。能不必「灰身滅智」而證得無二之真如實相。能不滅諸煩惱,不離五種極逆於理的惡罪而得解脫三界生死,不解不縛,不著兩邊。雖「知苦斷集,慕滅修道」而不執著於證「四諦」。雖證得諸法實相而離一切法相。能做到如此,就可心安理得地行乞取食。
維摩詰大士這些話,都是針對聲聞境界而說的。聲間認為有「三毒」,有不淨之「色身」,有「煩惱」,有「因果」,有「凡聖」等等,要破了這一切才得「解脫」。而菩薩道確知「萬法唯心」,「罪性本空」的道理,故教化須菩提:「雖成就一切法,而離諸法相,乃可取食。」境界層次完全不同。


「不斷婬怒癡」:
「婬」是婬欲,「怒」是顛恚,「癡」是愚癡。是指「貪顛癡」三毒,這裡強調「婬欲」,因為婬欲是凡人欲念之中,障礙佛道最嚴重者。故修梵行,首要是「斷婬」。
《楞嚴經》說:「佛言若不斷婬修禪定者,如烝砂石,欲其成飯,經百千劫,只名熱砂。」又說:「猶如煮沙,欲成嘉饌,從經塵劫,終不能得。」「烝砂石」、「煮沙」,指白費心機,終不可成飯,經論中稱為「烝砂作飯」。
《壇經》說:「淫性本是淨性因,除淫即是淨性身;性中各自離五欲,見性剎那即是真。」惠能大師認為「淫」和「淨」是因果關系,就好比「煩惱」和「菩提」的關系一樣,自性中離五欲即見菩提。 
佛教首重智慧,所以對婬戒是非常嚴格的。「婬」,指男女性行為,婬戒,非梵行,是包括向人畜鬼神而行婬事等。佛教的根本戒是離欲,「人天道」視夫婦之外的性行為為「邪婬」,是五大戒之一。而「解脫道」是絕對「斷淫」的。俗話有所謂「萬惡淫為首」,殺人放火害的是「命」,淫欲傷的是「心」,故「淫」是修佛道的最大障礙。
外道有所謂「性命雙修」「身心雙修」,稱男女性交也有心意集中,淫樂遍身,類似定心的現象,認為可從男女之淫樂中修定。說什麼女性代表智慧,男性代表方便,兩性結合使智慧和方便圓滿。類似所謂「房中術」「御女術」,認為男女的交媾,「採陰補陽」或「採陽補陰」,是修鍊長生不老術的法門等等。那根本是為婬欲找借口,以男女交媾作為修行的方法,那是邪道而非佛道。練氣功者如果老是因男女事而「泄氣」,如何能「氣納丹田」而通周天?修道之人滿腦子男女事,如何能「破執掃相」而明心見性?

「以五逆相,而得解脫,亦不解不縛」:
「五逆」指五種極逆於理的惡罪,又稱「五逆罪」。因犯五逆罪要下無間地獄受惡報,故又稱無間罪或無間業。一般三乘相通的「五逆」指:一,殺父;二,殺母;三,殺阿羅漢;四,出佛身血;五,破和合僧。
關於「五逆」雖然有各種說法,但都不出由此五逆罪引伸。如傷害入定中菩薩等同「殺父」。侵犯比丘尼等同「殺母」。傷害聖者等同「殺阿羅漢」。毀佛寺佛塔,或下毒傷害佛等同「出佛身血」。迫害出家人或以手段強阻人出家或逼令歸俗,離間僧團使之諍鬥,等同「破和合僧」。

「不見四諦,非不見諦」:
這「不見四諦」是說,雖「知苦斷集,慕滅修道」而不執著於證「四諦」,也就是不執著於「法」,所以說「非不見諦」。
「諦」(Satya 或 Satyam),指宇宙的真理,真實不虛之理。諦有真諦、俗諦,前者是出世間之真理,後者是世間,世俗的真理。「四諦」是指「苦、集、滅、道」,此是佛教的根本理論,是佛法的基礎,是佛教解釋宇宙法則「十二緣起法」的歸訥。不論南傳或北傳佛教,歷來各宗派都以四諦為原則。聖嚴師父說:「如果離開四聖諦的原則而說的,都不算是佛法,而是外道法。」(〈四聖諦〉講記)佛教是從釋迦牟尼佛在菩提樹下,證悟了緣起法則和四諦的真理開始的。釋尊成道後在鹿野苑為五比丘初轉法輪所說的法,就是「四諦」。因四諦是釋尊親証的,故亦稱「四聖諦」亦稱「真諦」。
佛教的基本教義是說明人生之「苦」和如何「滅苦」之法,是說明眾生的生生死死和解脫生死之法。無始以來,眾生因為無明愚癡而造種種業,因此得到相應的果報。此果報包括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愛別離、怨憎會、求不得和五蘊熾盛等八苦果,有地獄、餓鬼、畜生等苦報。雖然人生也有歡愉之時,可是諸行無常,歡愉的同時也是步向苦痛消亡的開始。所以其結果仍是「苦」。  
「苦諦」(Duhkha-satya),是關於生死是苦的真諦。而此苦的根源,因無明愚癡(生起)而造種種業,便是「集諦」(Samudaya-satya),「集」有聚集之義,指人生一切煩惱惑業,能聚集成生死之苦。苦是果報,是業果;集是因、是業因。這便是眾生流轉生死的結果和原因。要離苦,必須知道甚麼是苦,並找到苦的根源而斷除之,苦的根源是煩惱和執著。萬法原本是空相,因眾人的愚癡,執著於六根所接觸的六塵,產生了貪、瞋、癡以及由此引伸的慢、疑和惡見等六煩惱,因此而造了種種業,形成相應的果報,在受報的同時又不斷造業、受報,反反復復惡性循環,永無止境。所以必須破執斷煩惱,停止造業的根源,這樣才能澈底離苦。苦是果,集是因,是十二因緣的週而復始,從過去世、現在世至末來世的聯貫,故苦集二諦是生死法。要做到破執斷煩惱,就要依靠佛法。佛法有萬千法門,主要的是戒、定、慧以及由此引伸的六波羅蜜,具體的就是正見、正思維、正語、正業、正命、正精進、正念、正定等「八正道」,這便是「道諦」(Mārga-satya),「道」,滅苦之道,通向涅槃之道。以佛法滅除諸煩惱,解脫生死,達到涅槃寂靜,便是「滅諦」(Nirodha-satya),「滅」是涅槃,而「涅槃是澈底斷絕貪愛,放棄它,摒斥它,遠離它,從它得脫。」(《巴利律藏大品》及《雜部經》第五集)涅槃也就是貪瞋痴的熄滅,故「滅、道」二諦是解脫法。  
「四諦」是說明人生是苦和造成苦的根源,以佛法破執斷煩惱,解脫苦海,達到涅槃寂靜的境界之法。所謂「知苦斷集,慕滅修道」,就是此道理。佛說:「凡是真正見到苦的,也必見到苦的生起,也必見到苦的止息,也必見到導致苦的止息之道。」(巴利文《雜部經》
《勝鬘經》所提到的「我生已盡,梵行已立,所作已辦,不受後有。」主要指聲聞緣覺證悟了四諦之理,產生四種斷惑的智慧知見,證了阿羅漢果。故一般經論上說明聲聞乘證了阿羅漢果,就用此四句來形容。證悟了苦諦是「我生已盡」;證悟了滅諦是「梵行已立」;證悟了道諦是「所作已辦」;證悟了集諦是「不受後有」。

「若須菩提不見佛,不聞法」:
「萬法皆空」,《金剛經》說:「如來所說法,皆不可取,不可說,非法,非非法。」又說: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,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。」故「無佛可見,無法可聞」,因為「佛」和「法」皆在自性中。
《壇經》說:「本性是佛,離性無別佛。」(般若品)故說:「若須菩提不見佛,不聞法」。但為何說:「彼外道六師……是汝之師。因其出家,彼師所墮,汝亦隨墮,乃可取食」?因為聲聞乘是厭世的,是厭離世間之苦而求入涅槃,入了涅槃就住涅槃而不再回世間;菩薩乘是大慈大悲自度度人的,菩薩視一切眾生,包括一切外道邪師都是平等的。而「生死即涅槃」,「煩惱即菩提」,入五濁惡世行菩薩道,以外道六師為師,隨師而墮,但又堅持正道,不受外道邪見影響,那可是菩薩行,故說「乃可取食。」

「外道六師」:
「外道六師」亦稱「六師外道」。(見〈佛國品第一〉之一「制諸外道」條)

「若須菩提入諸邪見,不到彼岸,住於八難,不得無難」
「其施汝者,不名福田,供養汝者,墮三惡道」:
此兩段話,和前面對須菩提所說道理一樣,是維摩詰針對須菩提等聲聞乘的「厭世」心態而教化。《壇經》說:「佛法在世間,不離世間覺;離世覓菩提,恰如求兔角。正見名出世,邪見是世間;邪正盡打却,菩提性宛然。」(般若品)「入諸邪見」、「住於八難」、「同於煩惱」不等於同流合汚,也不是「厭離」,否則就成了「執著」。就如對供養僧寶者而言,如果使他們心存種福田的心態來供養,如果為得人天福報而供養,那就使他們變成有所貪著而供養,就等於引供養者「墮三惡道」了。「煩惱即菩提」,「生死即涅槃」,「你」與「佛」「魔」及一切「煩惱」,是平等無差別。所以厭離世間,遠離眾生,對世間眾生有怨心,相當於謗佛毁法,最終不能滅度。能克服以上厭離心,就可心安理得行乞取食。 

「無諍三昧」:
「無」並非絕對的不存在,而是對事物存在的否定,惑智之「無」僅為斷見,聖智之「無」是超越有無之妙無。就好比「空」並非斷滅見,而是指事物的無常。諍通爭,音爭,「無諍」(Arana),是阿蘭那,是無執著,無煩惱的寂靜狀態。「三昧」(Samādhi) 是三摩堤或三摩地的舊譯音。「昧」音妹,「三」是梵音,不是數字。「三昧」是離邪念,心住一境而不散亂,是息慮凝心,也就是「禪定」。
〈智度論〉說:「善心一處住不動,是名三昧。」安住於空理,與他物無諍之禪定稱「無諍三昧」,寂靜的禪定狀態。在《金剛經》中,佛說須菩提得「無諍三昧」,指其定境堅固。 

「一切言說,不離是相,至於智者,不著文字,故無所懼」:
 六祖惠能大師在《壇經》〈機緣品〉說:「諸佛妙理,非關文字。」一切諸法,包括語言文字,猶如「化人」一樣,皆是虛幻之相,空無自性,能覺悟諸法空相,就是解脫,而解脫之相,就是諸法實相。既是虛幻之相,故無需恐懼。

「化人」:
「化人」是指佛以神力化現之人,此「化人」僅是幻化相,無自性,就猶如影子,故維摩詰說,對如此「化人」,「不應有所懼也」。

「得法眼淨」:
維摩詰大士說了以上佛法,當時聽法的二百位天人,離法我執,得見萬法本性,就是得清淨的「法眼」,故說「得法眼淨」。  
「法眼」是「五眼」之一。「五眼」指肉眼、天眼、慧眼、法眼和佛眼。我們凡人的眼,遇障礙就不能見,遇昏暗就不清楚,稱為「肉眼」。我們常見某些佛菩薩像,或民間神話故事中,如二郎神等神像,在其眉心對上有第三眼。其實這只是一種象徵,並非真的長出第三眼,而是有比肉眼能力更强的一種「心眼」。是凡夫或天人、鬼神所修得或報得的一種比天眼通還要強的特殊功能,稱為「天眼」。
〈智度論〉說:「天眼所見,自地及地下六道眾生諸物,若近若遠若麤若細諸色莫不能照。」(,音同)「天眼」是能見肉眼所不能見,三界過去現在未來各種事物的一種功能。天眼的能力越強,所「見」的事物越多,越久越遠,越精細。凡人可憑修行而得天眼,天人及鬼神因無肉身束縛和障礙,所以可報得更深之天眼通,境界越高,功能越強。但阿羅漢已離人我執,離五蘊出三界,故所得稱「慧眼」。初地以上菩薩已離法我執,得見萬法本性,所得稱「法眼」。而佛具圓滿、究竟、無礙的智慧,所得稱「佛眼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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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佛告富樓那彌多羅尼子。汝行詣維摩詰問疾。富樓那白佛言。世尊。我不堪任詣彼問疾。所以者何。憶念我昔於大林中。在一樹下為諸新學比丘說法。時。維摩詰來謂我言。唯。富樓那。先當入定。觀此人心然後說法。無以穢食置於寶器。當知是比丘心之所念。無以琉璃同彼水精。汝不能知眾生根源。無得發起以小乘法。彼自無瘡勿傷之也。欲行大道莫示小徑。無以大海內於牛跡。無以日光等彼螢火。富樓那。此比丘久發大乘心。中忘此意。如何以小乘法而教導之。我觀小乘智慧微淺猶如盲人。不能分別一切眾生根之利鈍。時。維摩詰即入三昧。令此比丘自識宿命。曾於五百佛所植眾德本。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即時豁然還得本心。於是諸比丘稽首禮維摩詰足。時。維摩詰因為說法。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復退轉。我念聲聞不觀人根不應說法。是故不任詣彼問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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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富樓那」:
「富樓那」(Pūrna),全名「富樓那彌多羅尼子」(Pūrnamaitrayani putra),又稱「滿慈子」等,世尊的祖國迦毘羅衛國國師之子,初修苦行,後得知太子釋迦牟尼放棄苦行而成道,故率三十位同修皈依佛法。因善辯義理善於說法而稱「說法第一」。初出家即證阿羅漢果,後聞《法華經》而回小向大。
據《法華經》〈五百弟子授記品〉載,富樓那授記未來成佛,號「法明如來」。 

「無以穢食置於寶器……」:
這整整一大段話,都是比喻。當時富樓那還在聲聞境界,他不知道那些剛出家的比丘們,宿世已曾具大乘根器,只是今世被煩惱遮蔽而「中忘此意」。富樓那以聲聞法為他們說,故維摩詰把他比喻為:「以穢食置於寶器、以琉璃同彼水精、以大海內於牛跡、以日光等彼螢火。」就是以不淨的食物置於珍貴的器皿,把珍貴的水晶視為玻璃,以小小牛蹄之脚印來装大海之水,以耀目之日光視作螢火。說「彼自無瘡,勿傷之也!」他們原本康健清淨,千萬不可傷害他們。
聖嚴師父說:「菩薩戒不是『盡形壽』受持,而是『盡未來際』受持,所以命終不捨戒,菩薩不拒性別與變性之人,所以二形不失戒。……菩薩戒一經受得之後,從生至生,直至成佛,都是永遠隨逐的,因為戒體是一種無形狀無表象的無漏色法(物質體),當它一經薰上了我們的本性理體之後,只有被遮沒的可能,卻沒有失落的可能了。所謂犯了重戒失戒,那祇是因受惡法陰影的遮沒而失去了戒體的功能,並不即是戒體從我們的本性理體上失落,……正因為菩薩戒是盡未來際受持的,轉生之後,多數的眾生,雖已不再記憶曾經受戒,雖其功能或已隱沒,但其戒體仍然存在性體之中,所以仍可遇緣而『增受戒』,如果轉生無緣再受,乃至也不記憶曾經已受,這一戒體的功能,必將仍有顯現的機會,所謂善根,這也正是善根的一種。」(戒律學綱要P396)
維摩詰批評說:「我觀小乘,智慧微淺,猶如盲人,不能分別一切眾生根之利鈍。」這說明宿世的「根性」是不會隨再生而消失的。
(見〈佛國品第一〉之一「知眾生根」條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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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佛告摩訶迦旃延。汝行詣維摩詰問疾。迦旃延白佛言。世尊。我不堪任詣彼問疾。所以者何。憶念昔者。佛為諸比丘略說法要。我即於後敷演其義。謂無常義苦義空義無我義寂滅義。時。維摩詰來謂我言。唯。迦旃延。無以生滅心行說實相法。迦旃延。諸法畢竟不生不滅是無常義。五受陰洞達空無所起是苦義。諸法究竟無所有是空義。於我無我而不二是無我義。法本不然今則無滅是寂滅義。說是法時。彼諸比丘心得解脫。故我不任詣彼問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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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迦旃延」:
「迦旃延」(Kātyāyana),又稱「摩訶迦旃延」,「迦旃子」,新譯「迦多衍那」,西印度阿槃提國人,原為外道弟子,後皈依釋尊。迦旃延善說法相,有預知能力,因能分別佛法深義而稱「論義第一」。
《雜阿含經》中有《化迦旃延經》,佛在經中說非有非無,破有和無。〈中論〉說:「佛能滅有無,於化迦旃延,經中之所說,離有亦離無。」(觀有無品第十五)

「諸法畢竟不生不滅,是無常義」:
「常」,是永恆、不變;「無常」(Anitya),是非永恆,剎那變幻。世間萬物生住異滅,因果相續,亦生亦滅,遷流不熄,稱為「諸行無常」。
但在《壇經》中,六祖惠能大師從另一個角度說:「無常者,即佛性也;有常者,即一切善惡諸法分別心也。」大師解釋說:「佛性若常,更說什麼善惡諸法,乃至窮劫無有一人發菩提心者,故吾說無常,正是佛說真常之道也。又,一切諸法若無常者,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,而真常性有不遍之處,故吾說常者,正是佛說真無常義。佛比為凡夫,外道執於邪常,諸二乘人於常計無常,共成八倒,故於涅槃了義教中破彼偏見,而顯說真常、真樂、真我、真淨。」(頓漸品)就是說,若佛性有常,就不會有善惡之消長分別,就不會有人需要去修行覺悟佛性;若諸法無常,則諸法互不相干,各有自性,就會獨立於佛性之外。
世尊在《涅槃經》中所說「無常」,僅是方便法,是為破衆生的八顛倒見。故《涅槃經》說:「諸行無常,是生滅法,生滅滅巳,寂滅為樂。」因為「法本不然,今則無滅,是寂滅義。」故說「諸法畢竟不生不滅,是無常義。」

「五受陰洞達空無所起,是苦義」:
「五受陰」即是「五蘊」(Pānca skandha),蘊通陰,是含藏,積集之意。(見〈方便品第二〉之「五蘊」條)
《佛地經》說:「逼惱身心名苦。」「苦」(Duhkha),人生所受的生、老、病、死、愛別離、怨憎會、求不得、五陰熾盛等等,今世前世造下諸業因所結的苦果,使人輪迴三界六道而遭受身心的苦痛,佛教稱為「八苦」。生、老、病、死是生理上的苦;愛別離、怨憎會、求不得是心理上的生、住、異、滅之苦。「愛別離」指親友間的離別之苦,「怨增會」指與所怨恨之人或與不喜歡的事物相處之苦,「求不得」指對所欲求不能取得之苦;「五蘊熾盛」是整個生命過程,包括生生世世在生死中流轉之苦。
「萬法皆空」,「八苦」、「五蘊身」亦空無自性,「空無所起」,並非如聲聞乘那樣要證了「五蘊皆空」才達到「滅苦」,故說:「五受陰洞達空無所起,是苦義。」

「諸法究竟無所有,是空義」:
六祖惠能說:「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臺,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」宇宙間一切諸法,不論有情非情都是因緣所生,因緣所生之法,究竟而無實體,空寂明淨,是瞬息萬變的,是無常的,此生故彼生,此滅故彼滅,生滅無常,虛幻不實,不生不滅,包括思想上的諸煩惱,和生理上的生老病死,一切事物的生住異滅等等。
因為是無常住不滅,故都是假有的,虛幻的,佛教稱為 Shūnyatā,因為中文沒有更恰當的字來表示 Shūnyatā,故僅能用一個「空」字。「空」是不再攀緣,不再執著,是「苦」的止息。「不執著」了,「苦」止息了,「我」和「我所」就不存在了,所以稱為「空」。最後,把悟得的那個「空」也澈底「空」掉,那是「空空」,是「畢竟空」,也就是「涅槃」,是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。故說:「諸法究竟無所有,是空義。」

「於我無我而不二,是無我義」:
「我」(Ātman),梵文原意是起主宰作用的「我」。你自身的「業」都是你自己這個「我」造下的,「因」是他,「果」也是他。造業因的是那个「我」,受果報的也是「我」。
〈唯識論〉說:「我謂主宰。」而人的一切,都是由自身「業識」中的「業力」所牽引主宰。除非已經解脫生死,出離三界,「轉識成智」,也就是「業識」轉化成了佛的「智慧」了,否則「業」是不會消失的。所以說,「無我」並不是「我」消失了,而是轉化了,「轉識成智」了。
「無我」(Anātman) 指「人無我」和「法無我」。人皆由五蘊假合而成,原無自性,又無常,即無常一的真實的我體,僅是因業流轉,故謂「人無我」。諸法皆由因緣和合所生,無自性亦無常,不斷變遷的,即諸法皆無實在的體用,故謂「法無我」。索甲仁波切說:「無我的原則並不是說原先有一個自我,然後佛教再來掃除它。相反的,它的意思是一開始就沒有自我。體悟到這一點,才能稱為『無我』。」(西藏生死書P163
「我」和「無我」,是對立而統一的。「我」即「無我」。故說:「於我無我而不二,是無我義。」

「法本不然,今則無滅,是寂滅義」: 
「寂滅」是「涅槃那」(Nirvāna)或稱滅度、入滅、圓寂等等。是指永遠滅除一切煩惱災厄,且不再受生死輪迴諸苦的境界。見後面「涅槃」條。
「法」,也就是「諸法實相」,是無始以來就存在,是「不生不滅」的。故說:「法本不然,今則無滅,是寂滅義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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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佛告阿那律。汝行詣維摩詰問疾。阿那律白佛言。世尊。我不堪任詣彼問疾。所以者何。憶念我昔於一處經行。時。有梵王名曰嚴淨。與萬梵俱放淨光明來詣我所。稽首作禮問我言。幾何阿那律天眼所見。我即答言。仁者。吾見此釋迦牟尼佛土三千大千世界。如觀掌中菴摩勒果。時。維摩詰來謂我言。唯。阿那律。天眼所見。為作相耶無作相耶。假使作相。則與外道五通等。若無作相。即是無為不應有見。世尊。我時默然。彼諸梵聞其言得未曾有。即為作禮而問曰。世孰有真天眼者。維摩詰言。有。佛世尊得真天眼。常在三昧悉見諸佛國不以二相。於是。嚴淨梵王及其眷屬五百梵天。皆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禮維摩詰足已忽然不現。故我不任詣彼問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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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阿那律」:
「阿那律」(Aniruddha) 又稱「阿尼律陀」,意譯為「如意」。釋尊的叔父甘露飯王之子,在釋尊成道後六年回國探親時,阿那律與堂兄弟羅睺羅及阿難等隨釋尊出家。據傳,阿那律初出家時,懈怠貪睡而受堂兄斥責,他於是發誓改掉惡習,因勤勉精進而得天眼神通,被稱為「天眼第一」。
《增一阿含經》說:「天眼第一,見十方域,所謂阿那律比丘是。」《楞嚴經》說:「阿那律,見閻浮提如視掌中菴摩羅果。」據《中阿含經》〈長壽王品〉之《八念經》(漢譯為《阿那律經》)載:阿那律起八種之正念,一一對明之,佛知其所念往讚之。阿那律貪睡而受責後,發誓不再閉上眼睛睡覺,因此幾年後瞎了。雖然後來精進修行而得天眼通,但對當年貪睡之事執著而無法釋懷。據說有一次縫衣時無法穿針線,佛陀顯神通到來親自幫他穿針,使阿那律終於放下多年的執著而開悟。

「如觀掌中菴摩勒果」:
「菴摩勒」亦譯「菴摩羅」。
僧肇在〈維摩經弟子品〉註中說:「菴摩勒果,形似檳榔,食之除風冷。」羅什在〈維摩經佛國品〉註中說:「菴羅樹,其果似桃非桃也。」菴摩勒果是一種長於印度的果實,因樣子和類似的果實近似,不易辨別,通常要置於掌中,仔細分別。阿那律有「天眼」神通,能見常人所不能見天上地下六道眾生生死苦樂之相的能力。
《增一阿含經》說:「天眼第一,見十方域」。《楞嚴經》說:「阿那律,見閻浮提」。在本經,說阿那律「吾見此釋迦牟尼佛土,三千大千世界,如觀掌中菴摩勒果。」也就是指阿那律一目瞭然,清清楚楚。

「為作相耶,無作相耶」:
「神通」是有相的,是有漏有取的。故維摩詰問阿那律,是「為作相耶,無作相耶」。因為如果「有相」,那就是未達「漏盡」的境界,那就和外道的「五通」一個樣,是「有漏」的。如果「無作相」,那就是「無為」的,「無為」則「無見」,這是針對阿那律的聲聞境界而說的。
故後面說:「即是無為,不應有見。」既「無見」,則如何能「見此釋迦牟尼佛土,三千大千世界」?「將」了阿那律一「軍」。

「則與外道五通等」:  
外道仙人亦能擁有神通,鬼神因無色身的束縛,依其果報而感得,或多或少都有某些神通。但外道最多僅得五種神通,故說「外道五通」。佛菩薩可得「漏盡通」。
(詳見前面〈方便品第二〉「遊戲神通,逮諸總持,獲無所畏,降魔勞怨」條)

「即是無為,不應有見」:
「為」就是行為,「有為」就是有所作為,有所造作。一切因緣和合所造作的,生住異滅變化的現象,是「有為法」,世間法。〈俱舍論光記〉說:「因緣造作名為,色心等法,從因緣生,有彼為故,名曰有為。」
「有為法」(Samskrtadharma) 可分色法心法和非色非心法。「色法」是指物質的,包括色身的六根,和所對的六塵等,一切「地水火風」四大所成的物質現象。「心法」是指一切意識的心裡的活動。「非色非心法」是指既非四大所成(非色),也非與心相應(非心)之法。一切有為法都是因緣所生,都是無常,是虛幻,是空,如雨後彩虹,如海市蜃樓。故《金剛經》說:「一切有為法,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,應作如是觀。」總之,一切因緣生滅之法皆是「有為法」,世間法。
相反,非由因緣造作,無生滅變化,超脫生死,進入常住不變,涅槃寂靜,是「無為」。「無為法」(Asamskrtadharma),是出世間法。 
一切因緣生滅之法,皆是假有,是假生假滅。故,「無為」即是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,是涅槃寂靜、實相、真如、法性、法界等等,異名同義。故離一切因緣造作之法稱「無為法」。
「涅槃」為聖者之安宅,故稱「無為舍」,也就是淨土門所稱「極樂」。〈大乘大義章〉說:聖人不起有漏業受分段報,故聖人所有生死稱無為生死。也就是說凡夫的分段生死稱「有為生死」,菩薩的變易生死稱「無為生死」。〈勝鬘寶窟〉說:「分段名曰有為,變易名曰無為,分段之因名為有漏,變易因名為無漏,分段果名有為,變易果為無為,對界內有漏,語界外為無漏,然實是有漏,對界內有為,名界外無為,然實是有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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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佛告優波離。汝行詣維摩詰問疾。優波離白佛言。世尊。我不堪任詣彼問疾。所以者何。憶念昔者。有二比丘犯律行以為恥。不敢問佛。來問我言。唯。優波離。我等犯律誠以為恥。不敢問佛。願解疑悔得免斯咎。我即為其如法解說。
        時。維摩詰來謂我言。唯。優波離。無重增此二比丘罪。當直除滅勿擾其心。所以者何。彼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。如佛所說。心垢故眾生垢。心淨故眾生淨。心亦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。如其心然。罪垢亦然。諸法亦然。不出於如。如優波離以心相得解脫時。寧有垢不。我言。不也。維摩詰言。一切眾生心相無垢亦復如是。唯。優波離。妄想是垢無妄想是淨。顛倒是垢無顛倒是淨。取我是垢不取我是淨。優波離。一切法生滅不住。如幻如電。諸法不相待。乃至一念不住。諸法皆妄見。如夢如炎如水中月如鏡中像。以妄想生。其知此者是名奉律。其知此者是名善解。於是。二比丘言。上智哉。是優波離所不能及。持律之上而不能說。我即答言。自捨如來未有聲聞及菩薩能制其樂說之辯。其智慧明達為若此也。時。二比丘疑悔即除。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作是願言。令一切眾生皆得是辯。故我不任詣彼問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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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優波離」:
「優婆離」(Upāli)又譯稱「憂波利」「鄔波離」。釋尊的同鄉,原為迦毘羅衛國淨飯王宮內理髮師,在釋尊回國探親時,他和羅睺羅等皈依佛陀出家,因持戒律嚴謹而稱「持律第一」。
〈智度論〉說:「長老憂波利,於五百阿羅漢中持律第一。」第一次結集時是由他誦出律藏。

「唯,優波離。無重增此二比丘罪,當直除滅,勿擾其心」:
雖然經中沒有指出「二比丘」是犯了什麼罪,但從「願解疑悔,得免斯咎」,及後說「時二比丘,疑悔即除」看,並非犯了五逆重罪。但不管犯了什麼罪,「二比丘」是心裡有咎,希望「持律第一」的優婆離「為其如法解說」,求得懺悔。
《菩薩瓔珞本業經》說:「有而犯者,勝無不犯,有犯名菩薩,無犯名外道。」經論載:「罪從心起將心懺,心若滅時罪亦亡,心亡罪滅兩俱空,是則名為真懺悔。」優婆離僅依聲聞戒律教導他們,故受到維摩詰批評,說:「無重增此二比丘罪,當直除滅,勿擾其心。」維摩詰在此段說了「罪性不在內,不在外,不在中間」,「心亦不在內,不在外,不在中間」。因為萬法唯心,「心垢故眾生垢,心淨故眾生淨」,「如其心然,罪垢亦然,諸法亦然,不出於如」。
維摩詰問優波離:「以心相得解脫時,寧有垢不?」優波離是已得解脫的聲聞阿羅漢,故有此問,目的是說明:「一切眾生心相無垢。」「心相」就是「心性」「佛性」,是清淨無染的,故亦是「無垢」的。原本清淨無垢,故所謂「犯戒」或「犯罪」,都是外來的,是外來的「污染」,如「妄想」「顛倒」「取我」等等,皆是外來的「垢」,皆是「妄見」,皆是「以妄想生」。故「心垢故眾生垢,心淨故眾生淨」,此是「相由心生」的道理。
「懺悔」(Ksamayati),懺摩,悔過,請容寬恕之意。「懺摩」是梵文音,漢語譯成「發露」,就是把自身的過失顯露於眾。「悔」是漢語,悔過自新。也就是向眾人或佛菩薩表露自己的過錯,「陳露先惡」,「懺其前愆」,然後「改往修來」。所以「懺悔」不是「後悔」。「後悔」並不一定能改過,「懺悔」即「今已覺悟,悉皆永斷,更不復作」。
〈止觀〉說:「懺名陳露先惡,悔名改往修來。」《壇經》〈懺悔品〉載:「懺者,懺其前愆,從前所有惡業,愚迷,驕誑,嫉妬等罪,悉皆盡懺,永不復起,是名為懺。悔者,悔其後過,從今以後,所有惡業,愚迷,驕誑,嫉妬等罪,今已覺悟,悉皆永斷,更不復作,是名為悔。故稱懺悔。」
聖嚴師父說:「懺悔的作用,是在亳不容情地自我反省和自我檢束。是在自覺心的警惕和自尊心的洗瀝,從此之後再不復犯。只要能有改過自新的決心,往事已過,不復追究,心地便會從罪惡感中得到解救,恢復平靜,這就是懺悔的功能。犯罪之後,必須坦誠地發露(以情節輕重,分向衆人,向三數人,向一人乃至自對良心,吐露所犯的罪行,懇切悔過,決志不復再犯),否則,這一罪惡的陰影,勢將永藏心底,也就成為他日感受報應的種子。懺悔之後,這一罪惡所感的種子,也就隨即消失。……佛教的懺悔是在洗刷染污了的心,使之恢復清淨。」(正信的佛教P3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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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佛告羅睺羅。汝行詣維摩詰問疾。羅睺羅白佛言。世尊。我不堪任詣彼問疾。所以者何。憶念昔時。毘耶離諸長者子來詣我所。稽首作禮問我言。唯。羅睺羅。汝佛之子。捨轉輪王位出家為道。其出家者有何等利。我即如法為說出家功德之利。時。維摩詰來謂我言。唯。羅睺羅。不應說出家功德之利。所以者何。無利無功德是為出家。有為法者可說有利有功德。夫出家者為無為法。無為法中無利無功德。羅睺羅。出家者。無彼無此亦無中間。離六十二見處於涅槃。智者所受聖所行處。降伏眾魔。度五道淨五眼得五力立五根。不惱於彼。離眾雜惡摧諸外道。超越假名出淤泥。無繫著無我所。無所受無擾亂。內懷喜護彼意。隨禪定離眾過。若能如是是真出家。於是。維摩詰語諸長者子。汝等於正法中宜共出家。所以者何。佛世難值。諸長者子言。居士。我聞佛言。父母不聽不得出家。維摩詰言。然汝等便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是即出家是即具足。
        爾時。三十二長者子皆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故我不任詣彼問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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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羅睺羅」:
「羅睺羅」(Rāhula) 是釋迦牟尼未出家時和夫人耶輸陀羅所生的獨子。世尊成道後第一次回鄉,羅睺羅隨父出家,時,他才十五歲,被稱為佛教史上第一沙彌。他因能「不毀禁戒,誦讀不懈」而稱「密行第一」。
《法華經》〈人記品〉載:「爾時,佛告羅睺羅,汝於來世當得作佛,號蹈七寶華如來。」

「轉輪王」:
「轉輪聖王」(Cakravartirāja) 亦稱輪王或轉輪王。古印度神話傳說的聖王,此王出世,自天感得輪寶,王轉輪寶而降伏四方。另有說「轉輪聖王」的國土是不用武力而統一天下的理想社會。因轉輪王福業極大,故有三十二莊嚴大人相,佛教吸收此傳說。
據傳釋迦世尊出世不久,有一仙人為當時仍為悉達多太子的世尊算命說:太子長大後不成轉輪聖王必成佛。 

「出家功德」:
「功德」一般指善行功業之德行。修布施等善業,如種福田,而能生善根,稱為「福德」,即種福田而生善根之德。
《壇經》說:「造寺度僧,布施設齋,名為求福,不可將福便為功德。功德在法身中,不在修福。」又說:「見性是功,平等是德,念念無滯,常見本性真實妙用,名為功德。內心謙下是功,外行於禮是德。自性建立萬法是功,心體離念是德。不離自性是功,應用無染是德。若覓功德法身,但依此作,是真功德。……善知識!念念無間是功,心行平直是德。自修性是功,自修身是德。善知識!功德須自性內見,不是布施供養之所求也,是以福德與功德別。」(疑問品)也就是說:造寺度僧,布施設齋,只是修福,求福報,是向自性以外去求的,是為「福德」。而「功德」是在法身中,是在自性內求的,不假外求。
對未開悟的衆生而言,不論做了什麼,都是有漏的,有執著的,都會造業。做了好事善事,就會造善業,積聚福德,就會產生福報。做了壞事惡事,就會造惡業,就會產生惡報。這就是因果法則,就是緣起法。但對已開悟的衆生,所思所作所為,都是無執無漏的,都是三輪體空的,行動本身、行動者、行動的結果都是空的。因為是從果位回過頭來看因位,故沒有功德,沒有因果,甚至沒有佛,也沒有阿羅漢和菩薩。禪宗是不執著次第及功德的,不為福報而做功德才是無上功德。
同樣,因為「夫出家者,為無為法,無為法中,無利無功德。」維摩詰大士說:「出家」是「無為法」,而無為法是無因緣,無生住異滅等的造作,無生滅變化等。也就是無所求的,所以應該是「無利無功德」的,否則就成了有執,就非清凈的梵行了。

「六十二見」: 
「六十二見」為外道的邪見,各經論所舉不盡相同,《阿含十四梵動經》說:「諸有沙門婆羅門,於本劫本見末劫末見,種種無數,隨意所說,盡入六十二見中。」一般以「六十二見」代表邪見,總之是非佛的見解。

「涅槃」:
「涅槃」是「涅槃那」(Nirvāna)或「般涅槃」(Parinirvāna)。是入滅、滅度、寂滅、圓寂、不生、不死、清淨、解脫等等。指超越時空的,永遠滅除一切生死煩惱,不再受生死輪迴諸苦,渡到涅槃的彼岸,進入寂靜的大解脫,也就是「般若波羅蜜多」。 
《雜阿含經》說:「涅槃者,貪欲永盡,瞋恚永盡,愚癡永盡,一切諸煩惱永盡,是名涅槃。」《涅槃經》說:「涅言不生,槃言不滅,不生不滅,名大涅槃。」〈大乘義章〉說:「摩訶般涅槃那……外國涅槃,此翻為滅,滅煩惱故,滅生死故,名之為滅,離眾相故,大寂靜故,名之為滅,那者名息,究竟解脫,永蘇息故,息何等事,息煩惱故,息生死故,又息一切諸行事故。」〈中論〉說:「無得亦無至,不斷亦不常,不生亦不滅,是說名涅槃。」(觀涅槃品
錫蘭羅睺羅法師引巴厘文《中部經》說:「凡是親證真理、涅槃的人,就是世間最快樂的人……他既無自私之欲求,憎恚、愚癡、憍慢、狂傲以及一切染著,就只有清淨、溫柔,充滿了博愛、慈悲、和善、同情、 瞭解與寬容……。」法師說「涅槃超越一切兩立與相對的概念,因此它不是一般善惡、是非、存在不存在等觀念所能概括……涅槃是超越邏輯與理性的,不論我們怎樣埋頭精研高深的理論,以臆測涅槃或最終真理與實相……我們終不能循此途徑而對它有所瞭解……涅槃是要由智者內證的。」
聖嚴師父說:「……能夠無我便能進入涅槃,涅槃的意思就是解脫生死……。」(禪與悟P234)「涅槃乃是從煩惱得到解脫,既能充遍時空,又能不受時空的限制,便是諸法的法性,便是諸佛的法身。」(心的經典P84
滅除煩惱稱為「寂」,斷絕生死的苦果稱為「滅」。「寂滅」就是「涅槃」,是指永遠滅除一切煩惱災厄,且不再受生死輪迴諸苦,是「苦的止息」,是滅生死煩惱入於寂靜。凡人的生命現象是有漏的,聖人的生命現象是無漏的,無漏的生命是超越時空的,因為超越時空之後,已無現象可尋,故稱為「涅槃寂靜」。
涅槃的境界,是一切都不再執著,是萬法皆空的,是智覺圓滿、無礙、清淨、正確、快速、安詳、光明,是寂靜的大解脫境界,是無法以筆墨來形容的,是不身入其境無法領會到的境界。斷除無明煩惱的當下,便入「涅槃」,不一定等到肉體死亡,因此「涅槃」是有高下分別的。一般可分「有餘涅槃」、「無餘涅槃」和「無住涅槃」等。
「有餘」就是不究竟不徹底,未盡,尚有餘依,例如某些阿羅漢雖已斷了生死煩惱,證了「我空」,斷了「我執」,證得涅槃,故能解脫生死,出離三界六道免受輪迴。但生死之因雖已斷,生死之果未盡,他們還認為有五蘊,有生死苦海,有涅槃之法在,這稱為還有「法執」。他們有很強的厭離心,脫離三界入於涅槃後,安於涅槃。此種涅槃並不徹底不究竟,還有所依,稱「有餘涅槃」或「有餘依涅槃」。與此相反,如果不僅斷盡了生死之因,也不存在生死之果,肉身也已死亡,灰身滅智(身智皆灰滅),不僅斷了「我執」,也斷了「法執」,達到了究竟的境界,已無所餘,稱為「無餘涅槃」或「無餘依涅槃」。
故聲聞緣覺的涅槃和佛菩薩的涅槃雖然都名為「涅槃」,前者的涅槃並不究竟,雖已「灰身滅智」,但僅是厭離世間煩惱而欣涅槃,而佛菩薩的涅槃是究竟的。
〈寶窟下本〉說:「金剛心斷,變易因盡,而變易果猶存,有餘累故曰有餘;佛果為解脫道起,則無復因累,變易生死果亦亡,則無復果累,故名無餘也。」「累」是拖累。
聲聞乘聖人視生死為可厭,涅槃為可欣,以如此厭欣力而至涅槃,就會安住於涅槃不再出來了。唯大乘的菩薩,斷所知障得菩提真智,離厭欣之情,不僅達到無餘的境界,而且既涅槃而不住於涅槃,既解脫生死又不離世間,既自度又度人,此稱為「無住涅槃」,是菩薩道的至高境界,「住」就是安住。這也是聲聞乘不能證佛果,唯有菩薩道能成佛的原因。
「入滅、滅度、寂滅、圓寂」等等,通常是指證果聖人的去世,如佛、菩薩、阿羅漢等的離世。一般僧尼的去世,原則上是不適於用「圓寂」等詞,因為常人並不能確知該等僧尼是否已證果,否則是為「妄語」。但歷代對有道行的高僧,用「圓寂」是一種尊重。

「禪定」:
「禪」(Dhyāna)「禪那」,是心專注一境,靜心息慮的一種定心之法,故稱「靜慮」。亦是思惟所對之境,故亦稱「思惟修」。
「定」(Samādhi)「三摩地」,亦譯為「三昧」,是心定止於一境而離散動,所謂「攝心住緣,目之為止。」故亦稱為「止」。「禪」原是古印度一種「定」的修行方法和修行經驗,傳入中土以後,演化成一種修行的心法,為中國禪宗所用。
《壇經》〈坐禪品〉說:「外離相即禪,內不亂即定,外禪內定,是為禪定。」又說:「此法門中,無障無礙,外於一切善惡境界,心不起名為坐,內見自性不動名為禪。」因為「外若著相,內心即亂,外若離相,心即不亂。本性自淨自定,只為見境,思境即亂,若見諸境心不亂者,是真定也。」  

「汝等便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是即出家,是即具足」:
諸長者子言:「居士!我聞佛言,父母不聽,不得出家。」諸長者子所說的「出家」,是指剃度出家。維摩詰大士卻認為,「出家」並不僅限於形式上的。世俗的剃度出家,那是必須父母同意的。但是一心發願並依法修行菩薩道,不必一定剃度,也就是「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是即出家,是即具足。」就是說,「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」就等於出家受具足戒。 
這段經文,維摩詰大士給所有因年長,因家庭等等諸多因緣而無條件「剃度出家」的在家弟子們,指出了一條修行的康莊大道。
就是說:只要有心出家修菩薩道,皈依受在家菩薩戒,就是「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,是即出家,是即具足。」因為「在家菩薩戒」就是「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」。因此,受了「在家菩薩戒」的佛門弟子,實際上是等同已「剃度出家」,應以「出家人」來要求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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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經文]:

        佛告阿難。汝行詣維摩詰問疾。阿難白佛言。世尊。我不堪任詣彼問疾。所以者何。憶念昔時。世尊身小有疾當用牛乳。我即持鉢詣大婆羅門家門下立。時。維摩詰來謂我言。唯。阿難。何為晨朝持鉢住此。我言。居士。世尊身小有疾當用牛乳。故來至此。維摩詰言。止止。阿難。莫作是語。如來身者金剛之體。諸惡已斷眾善普會。當有何疾當有何惱。默往。阿難。勿謗如來。莫使異人聞此麁言。無令大威德諸天及他方淨土諸來菩薩得聞斯語。阿難。轉輪聖王以少福故尚得無病。豈況如來無量福會普勝者哉。行矣。阿難。勿使我等受斯恥也。外道梵志若聞此語當作是念。何名為師。自疾不能救而能救諸疾。仁可密速去勿使人聞。當知。阿難。諸如來身即是法身。非思欲身。佛為世尊過於三界。佛身無漏。諸漏已盡。佛身無為。不墮諸數。如此之身當有何疾當有何惱。時我。世尊。實懷慚愧。得無近佛而謬聽耶。即聞空中聲曰。阿難。如居士言。但為佛出五濁惡世。現行斯法度脫眾生。行矣。阿難。取乳勿慚。世尊。維摩詰智慧辯才為若此也。是故不任詣彼問疾。
        如是。五百大弟子各各向佛說其本緣。稱述維摩詰所言。皆曰不任詣彼問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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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阿難」:
「阿難」(Ānanda)「阿難陀」,釋尊的叔父斛飯王之子,提婆達多之弟。二十五歲出家,聽聞佛陀說法最多且善記憶,知解無礙而稱「多聞第一」。
《增一阿含經》說:「我聲聞中第一比丘,知時明物,所至無礙,所憶不忘,多聞廣遠,堪任奉上,所謂阿難比丘是。」
據〈大智度論〉和〈西域記〉等載:佛滅後摩訶迦葉於揭陀國大石窟結集時,阿難煩惱未盡,迦葉牽阿難出窟外,阿難即精進並於當夜證得阿羅漢果。因不得其門入石窟,故顯神通經由門鑰孔入,登獅子座誦出佛所說經文,並依佛陀遺言於每一文首置「如是我聞」四字。
阿難繼大迦葉之後領導僧團,因學識淵博,名聲顯豁,臨圓寂前離摩揭陀國前往吠舍離國途中,渡國界恆河時兩國都派兵來搶,想讓他留在各自國家,阿難為避免兩國交兵,在船上自焚而亡。
阿難開悟的故事,可以說是禪門經典。阿難雖然是「多聞第一」,但在佛陀住世時,他有倚賴心,故一直沒能開悟,佛陀入滅前把責任交給大迦葉,他又倚賴迦葉。當迦葉第一次召集五百阿羅漢結集時,雖然明知少不了阿難,但故意以阿難未解脫為由,把他拒於門外,使阿難明白到, 佛不在了,迦葉也不理他了,不可有任何倚賴心,要解脫僅能靠自己了。這就是後來宋朝宗杲禪師的「老鼠入牛角」,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。這是禪門的奇招,逼修行者斷絕一切妄想,斷絕一切倚靠,不得不自己靠自己。阿難擺脫了依賴性,當夜就開了大悟,證得阿羅漢果。

「如居士言,但為佛出五濁惡世,現行斯法,度脫眾生」:
在這整段經中,維摩詰大士是把「佛身」分成「法身」和「應身」來說。佛的「法身」是金剛之軀,「佛身無漏,諸漏已盡,佛身無為,不墮諸數」,當然無疾。但佛的「應身」是隨類應化之身,是顯眾生相的,「但為佛出五濁惡世,現行斯法,度脫眾生」,方便示現和眾生一樣會有生老病死。故佛說:「如居士言」(指維摩詰)。就猶如維摩居士所言一樣。因為居士所說的是佛的法身,但佛為度化眾生而生於五濁惡世,其應化之身必然會和世人一樣有生老病死之法。

「不墮諸數」:
此「數」指生死之數。佛壽是無限的,而凡人有生老病死,流轉三世,壽命是有限的。

「五濁惡世」: 
「五濁」(Pancakāsāya) 指住劫的後半期。減劫中人壽減至二萬歲後,五濁生起,初時五濁輕微,隨時代的變化而愈演愈烈,稱為「五濁增時」。
據《法華經》《悲華經》《菩薩地持經》等經論載:「五濁」指,一「劫濁」,減劫中人壽減至二萬歲以下時,貪、瞋、痴「三毒」日盛,戰争、瘟疫、饑饉「三災」具生,世人因共業所感而受苦報。二「見濁」,其時正法滅,像法起,邪法生,邪見盛,世人不修善道,「五見」增長,世人造種種惡業。三「煩惱濁」,世人多諸愛欲,諍鬥貪婪,攝受邪法,因貪瞋痴慢疑而造一切惡業,生種種煩惱。四「眾生濁」,又稱有情濁,世人不畏因果報應,不孝敬尊長,不修善法。五「命濁」,又稱壽濁,天災人禍,壽命短促,夭折者眾,百歲者稀。五濁中以劫濁為主,五濁之世稱「五濁惡世」。此經中是說佛為度眾生而示現於「五濁惡世」。

「五見」指以下五種錯誤的見解:
一,「我見」(Satkāya darshana)「薩迦耶見」。認為「我」是真實存在的實體,而不知我身是五蘊假合而成,或不知諸法無常,而以為身邊諸物實為我所見的見解,故稱為「我見」或「身見」。
二,「邊見」(Anta grāhadristi) 或稱「邊執見」。偏於一邊的,極端主觀武斷的妄見。不知六道輪迴,認為人死如燈滅的「斷見」。或相反,認為死後仍常住不滅,人仍生為人,畜仍生為畜等的「常見」,是身見的偏見。偏於斷或常之一邊,故稱為「邊見」。
三,「邪見」(Mithyādristi) 是邪而不正的謬見。如不知有因果報應,故對善或惡行都不在乎等。否認因果法則,因此認為惡不足恐而善亦不足好的謬見,執常執斷的見解,因是諸見中最邪者故稱為「邪見」。
四,「見取見」(Dristi parāmarsha) 是具有身見邊見和邪見的錯誤偏妄見解。不僅不知其錯反而認為是最勝妙正確者,故稱為「見取見」,略稱「見取」。〈俱舍論〉說:「於劣為勝名為見取,有漏為劣聖所斷故,執劣為勝總名見取」。
五,「戒禁取見」(Shila vrata parāmarsha) 的「戒禁」指戒律和禁制。「戒禁取見」指執取和受持各種邪法邪戒,如各種苦行和邪教儀式,並以邪為正。如持各種苦行,持牛狗等畜牲邪行,並以為乃解脫之道而修習之,稱為「戒禁取見」或「戒盜見」。

        ── 行者 果燦  ─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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