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4月21日 星期日

《心經》之〈說法主与經分三科〉

1-果燦讀《心經》之〈說法主与經分三科

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    
Prajnā pāramitā hridaya sūtra    
──  唐.玄奘 譯 ──

        觀自在菩薩。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。照見五蘊皆空。度一切苦厄。舍利子。色不異空。空不異色。色即是空。空即是色。受想行識亦復如是。舍利子。是諸法空相。不生不滅。不垢不淨。不增不減。是故空中無色。無受想行識。無眼耳鼻舌身意。無色聲香味觸法。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。無無明亦無無明盡。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。無苦集滅道。無智亦無得。以無所得故。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。心無罣礙。無罣礙故。無有恐怖。遠離顛倒夢想。究竟涅槃。三世諸佛。依般若波羅蜜多故。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故知。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。是大明咒。是無上咒。是無等等咒。能除一切苦。真實不虛。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。即說咒曰:

        揭帝  揭帝  波羅揭帝  波羅僧揭帝  菩提  薩婆訶
        Gate  gate  pāragate  pārasamgate  bodhi  svāhā    

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  卍 

        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

        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(Prajnā pāramitā hridaya sūtra) 略稱《心經》。現存多種譯本中,以唐玄奘的譯本流傳最深遠。《心經》雖僅二百六十字,卻概括了般若空觀思想,包括原始大乘佛教的教義,是六百卷《大般若經》的綱要和心髓。
        「般若」(Prajnā) 中文譯為「智慧」,但並非世間的學識聰慧,而是指佛的智慧,是對宇宙原理的通澈覺悟,是諸法實相。「波羅蜜多」(pāramitā) 略稱「波羅蜜」,是度、出離、超越、解脫、涅槃、到彼岸、究竟圓滿等等。
        《心經》雖不攝於《大般若經》,但從經文內容來看,是古印度功德無量的高僧大德,根據《大般若經》中〈觀照品〉〈習應品〉〈學觀品〉〈功德品〉等等諸品的內容精要歸納而成。在印度佛教史上,密教興起之前,古印度並未出現《心經》的蹤跡,但從強調觀世音菩薩,並在經末付加了咒語,必與後來密教盛行有關。
        最早傳入中土的是鳩摩羅什的譯本《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》,從經題的「大明咒經」可知,《心經》應該是被當作咒語用於祈禱誦持的經。
        《心經》的「心」,梵文拉丁拼音是 hridaya,而非 Citta,Citta 是「慮知心」,指意識心和阿賴耶識,亦可指為自性清淨心。但 hridaya 是「心髓」「精要」「心法」。實叉難陀約於唐中宗年間(西元684-709)譯的,已缺失的《摩訶般若髓心經》,經題亦直指是「髓心經」,那是 hridaya sūtra 的原義。  
        民間有誤把《心經》稱為「多心經」的,那是不明「波羅蜜多」的「多」字,是從梵音pāramitā 的最後一個音節 tā,直接音譯過來的緣故,也不明「波羅蜜」是「波羅蜜多」的略稱。
        《心經》通過釋迦世尊初轉法輪所說的「四諦」和「緣起法」,闡述了佛教關於緣生性空的真諦,諸法眾緣和合而生起的因果法則等等,而破「五蘊」「十八界」「十二因緣」。也闡述了關於生老病死及流轉於三界六道是「苦」的道理,以探討「苦」的根源。《心經》以般若空義統攝了聲聞乘和菩薩乘法門,是對「空」的描述,是般若學的概論和心法,是開發般若智慧的經典。一法等於一切法,能透澈參悟《心經》,就基本上明瞭了什麼是佛法要義,廣義來說也就是相當於通讀了六百卷《大般若經》。
        《涅槃經》說:「一切眾生悉有佛性。」人人本具有一顆純潔的「佛心」,具有一顆成佛的「種子」。以因緣和合而成的「五蘊」人身,因為無始以來的無明和愚痴,通過自身根本生理器官的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「六根」,接觸外界環境的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「六塵」,使相應的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、意識等「六識」起思維判斷記憶和執著的作用。因思維和判斷而對外界事物產生厭欣心,因厭欣而引起貪、瞋、癡、慢、疑等種種煩惱,因此不斷地造種種「業」。所造的「業」如塵埃那樣,遮蔽了自心那原本純潔的佛性,因「業力」的牽引而使人從「無明」到「老死」的流程中,返覆流轉輪迴。
        就是說,凡人不斷的造業,接受果報,再造業,再因業力的牽引而接受不同程度的果報,因此,在三界六道生死苦海中浮沉而無法自拔。要解脫此種循環,就必須阻止再造業,所謂「知苦斷集,慕滅修道」,通過修戒定慧而明心見性,轉識成智,最後達到究竟涅槃的彼岸。

        攝入大藏的《心經》有以下:  

        鳩摩羅什約於姚秦弘始三至十五年間(西元402-413年)譯的《摩訶般若波羅蜜大明咒經》
        玄奘於唐貞觀二十三年(西元649年)譯的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。 
        義淨於唐中宗後期至玄宗初期(約西元695-713年)譯的《佛說波羅蜜多心經》
        法月於唐玄宗開元二十六年(西元738年)譯的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別本,及之後重譯的《普遍智藏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
        般若共利言等於唐德宗貞元六年(西元790年)譯的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。
        智慧輪於唐宣宗大中年間(約西元847-859年)譯的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。
        吐蕃法成於唐末(敦煌石室本,正確年代不詳)譯的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。
        施護於宋太宗年間(約西元980-1000年)譯的《佛說聖佛母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等等。

        另兩部已缺失的《心經》是:
        菩提流志於武則天長壽二年(西元693)譯的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。
        實叉難陀約於唐中宗年間(西元684-709)譯的《摩訶般若髓心經》。

        鳩摩羅什是姚秦中期(西元401年)來華的,時為東晉安帝後期,以此推算,《心經》早在西元四世紀末五世紀初已經傳入中土,比唐玄奘於西元645-664年間譯出六百卷《大般若經》早了近兩個半世紀。
        歷來《心經》的註疏多不勝數,因持誦而感應的故事也不勝枚舉。據傳,玄奘法師是在西行路上受自一梵憎,並因持誦此經而得渡過旅途上的不少凶險危難。
據考,藏傳《心經》有三種版本,智軍於八世紀譯的為「廣本」,漢譯《心經》有「略本」有「廣本」。唐玄奘所譯為「略本」只有「正宗分」。「廣本」在「正宗分」前後有「序分」和「流通分」。

        《大品般若經》說:「佛告舍利弗。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。不見菩薩不見菩薩字。不見般若波羅蜜亦不見我行般若波羅蜜。亦不見我不行般若波羅蜜。何以故。菩薩菩薩字性空。空中無色。無受想行識。離色亦無空。離受想行識亦無空。色即是空。空即是色。受想行識即是空。空即是識。何以故。舍利弗。但有名字故謂為菩提。但有名字故謂為菩薩。但有名字故謂為空。所以者何。諸法實性無生無滅無垢無淨故。菩薩摩訶薩如是行。亦不見生亦不見滅。亦不見垢亦不見淨。何以故。名字是因緣和合作法。但分別憶想假名說。是故。菩薩摩訶薩行般若波羅蜜時。不見一切名字。不見故不著。」(卷一)
        又說:「舍利弗。色空中無有色。受想行識空中無有識。舍利弗。色空故無惱壞相。受空故無受相。想空故無知相。行空故無作相。識空故無覺相。何以故。舍利弗。色不異空空不異色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。受想行識亦如是。舍利弗。是諸法空相。不生不滅。不垢不淨。不增不減。是空法非過去非未來非現在。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。無眼耳鼻舌身意。無色聲香味觸法。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。亦無無明亦無無明盡。乃至亦無老死亦無老死盡。無苦集滅道。亦無智亦無得。亦無須陀洹無須陀洹果。無斯陀含無斯陀含果。無阿那含無阿那含果。無阿羅漢無阿羅漢果。無辟支佛無辟支佛道。無佛亦無佛道。舍利弗。菩薩摩訶薩如是習應。是名與般若波羅蜜相應。」(卷一)
又說:「般若波羅蜜是大明咒。無上明咒。無等等明咒。何以故。憍尸迦。過去諸佛因是明咒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未來世諸佛今現在十方諸佛。亦因是明咒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因是明咒故。世間便有十善道。便有四禪四無量心四無色定。便有檀那波羅蜜乃至般若波羅蜜。四念處乃至十八不共法。便有法性。如法相法住法位實際。便有五眼。須陀洹果乃至阿羅漢果。辟支佛道一切智一切種智。」(卷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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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《大般若經》

        《大般若經》全稱《大般若波羅密多經》(Mahā prajnā pāramitā sūtra)。是釋尊在二十二年中,在王舍城竹林精舍、靈鷲峰、給孤獨園、他化自在天王宮四處,總共十六會中陸續宣說的。故《大般若經》實則是一系列般若系統典籍,是般若思想經典的大彙編。
        釋迦世尊入滅之初,摩訶迦業招集五百大阿羅漢「結集」的巴利語《阿含經》,基本是聲聞法。但是世尊成道後四十五年間,對不同根性眾生,既說聲聞法,也說菩薩道。
        《大般涅槃經》說:「善男子。我往一時在耆闍崛山與彌勒菩薩共論世諦。舍利弗等五百聲聞於是事中都不識知。何況出世第一義諦。」(卷36)
        《法華經》說:「諸佛智慧,甚深無量,其智慧門,難解難入,一切聲聞辟支佛,所不能知。」(方便品)
        可見釋尊早就宣說了菩薩道法門,只是當時眾多的聲聞弟子聽不懂,而菩薩弟子們因當時機緣未到,故並未公開傳法。而「第一次結集」的參與者都是聲聞阿羅漢,所以只能「結集」出聲聞法。

        古印度中觀思想的創始者「龍樹」,是西元150-250年間的人,那時已是佛滅後逾六百年。據傳龍樹出家後,到北印度雪山一古塔中,得一老比丘傳授大乘經典。後得大龍菩薩開「龍藏」,龍樹在九十日中得授諸方等經典,主要為《華嚴經》等。後又在南天竺的「鐵塔」,由金剛薩埵傳授密法「兩部大經」,即《大日經》和《金剛頂經》。
        龍樹在〈大智度論〉說:「佛於三藏中廣引種種諸喩,為聲聞說法不說菩薩道,唯《中阿含本末經》中,佛記彌勒菩薩:『汝當來世當得作佛,號字彌勒。』亦不說種種菩薩行。佛今欲為彌勒等廣說諸菩薩行,是故說《摩訶般若波羅蜜經》。……佛欲宣示一切諸法實相斷一切眾生疑結故,說《摩訶般若波羅蜜經》。」〈初序品中緣起義釋論〉《摩訶般若波羅蜜經》就是《大般若波羅密多經》。可見,宣說菩薩道的大乘經典,因為境界差別,雖不入《阿含經》,但早已存在於印度民間,並逐漸被記錄成文字,在世尊入滅幾百年後,才漸漸被後世論師發掘整理出來。 
        漢譯諸品般若經總共有七百四十七卷之巨,佔漢譯五千零四十八卷經藏的近七分之一的篇幅,其中玄奘於西元660年後譯出的《大般若經》就占六百卷。這是佛經中最龐大的一部巨著,是大乘思想中最重要一部基礎經典。全經共分十六會。「會」相當於篇章,每一「會」都可自成一部經。
        此經在古印度十分流行,龍樹所著〈大智度論〉,就是對《大般若經》最早最全面的論釋。

        《大般若經》主要宣說般若無二的思想。第一至第五會,主要是對般若思想的全面闡述。第六至第九會,主要是論述「諸法空相」的義理。第十會是說一切法甚深微妙般若理趣清淨法門(相當於《理趣經》)。從第十一會至第十六會,是依次對六波羅蜜(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般若) 的論述。
        《大般若經》與《華嚴經》《寶積經》《涅槃經》《大集經》共稱「大乘五大部經」,是北傳佛教的根本經典。而《華嚴經》《法華經》《涅槃經》《寶積經》等等都是在《大般若經》的「般若思想」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。 
        般若系列經典最早傳入中土,是在東漢靈帝時期(西元168-188年)。最初由竺佛朔和支婁迦讖譯的十卷《道行般若經》,又稱《小品般若》,約於西元178至189年譯成,內容相當於《大般若經》的第四會。西晉(西元265至420年間)時,竺叔蘭和無羅叉譯出《放光般若》及以後鳩摩羅什譯出十卷《小品般若》及二十七卷《大品般若》。南北朝梁朝(西502-557)曼陀羅仙和僧伽波羅分別譯的《文殊般若》等。但那些僅是《大般若經》的一部份,直到唐代,玄奘法師西赴印度求法,尋訪到《大般若經》的三個梵文手抄本 (據說那還不是完本,但已是現存世上最完整的了)。
        唐貞觀十九年(西元645年),玄奘法師回到長安,並組織翻譯他從印度帶回的657部經卷。至到唐顯慶五年(西元660年) 的正月一日,他以六十歲高齡,才開始著手翻譯《大般若經》。歷三年又十個月(663年10月23日) 才全部完成,第二年,玄奘就圓寂了。

        〈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〉載,唐玄奘法師譯《大般若經》有段故事:據說當時玄奘已是花甲之年,而他從天竺带回的《大般若經》有二十萬頌之巨,篇幅實在大,有弟子勸他不如作一些刪節。玄奘也有意照姚秦鳩摩羅什的先例刪減節譯。可是當夜他就夢見自己處在懸崖頂上搖搖欲墜,還夢見猛虎噬人。玄奘認為是上天向他示警,所以就決心不加改動,原經直譯。後來就夢見諸佛菩薩眉間放光,直照自己身上,又夢見自己坐於高座說法,醒來身心愉快。所以更加競競業業,一個字也不敢增減,終於完成了此一偉大使命。

        東初老和尚說:「般若經的意趣,無論大品或小品,同說一切皆空。一切皆空是依據諸法皆假因緣所生,無自性無實體無所得,以無所得故畢竟空。所謂空,不是虛無的意義,是離去意識上的分別,或常或斷或苦或樂,或我或無我,或色法或無色法,或可見法或不可見法,或有對無對,或有為無為,或有福無福,或世間出世間等。二邊所顯中道諸法實相。此諸法實相,不可破不可壞,若有佛若無佛,諸法實相常住法位。非佛非辟支佛非菩薩非聲聞非天人所作。有佛不增,無佛不減,常常時恆恆時,法爾如斯,是為般若經所詮真空勝義。……般若是以宣揚佛陀內證心所顯的真實義。……般若的出發點,即是戒定慧三學。禪定,是修道的根本法,依定纔能成就大覺的智慧。戒為般若的前提,以觀照實相的正慧,顯正受三昧的功用,發揚般若的智慧。」(般若心經思想史P13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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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《心經》的說法主与經分三科

        《心經》雖是《大般若經》的精要和心髓,但並非直接摘自《大般若經》的篇章。《大般若經》中與《心經》相似相關的部份,是以佛陀為說法主的。例如,鳩摩羅什譯的《大般若經》〈習應品〉中一段是:「舍利弗白佛言:『世尊!菩薩摩訶薩雲何習應般若波羅蜜與般若波羅蜜相應?』佛告舍利弗:『菩薩摩訶薩習應色空,是名與般若波羅蜜相應;習應受、想、行、識空,是名與般若波羅蜜相應。復次,舍利弗!……』」(大正藏經第八冊P222)
        玄奘譯的《大般若經》〈學觀品〉中一段是:「爾時,舍利弗白佛言:『世尊!雲何菩薩摩訶薩應行般若波羅蜜多?』佛告具壽舍利子言:『舍利子!菩薩摩訶薩修行般若波羅蜜多時,應如是觀:實有菩薩,不見有菩薩,……』」(大正藏經第五冊P17)同是玄奘譯的〈觀照品〉中一段是:「爾時,舍利弗白佛言:『世尊!諸菩薩摩訶薩雲何修行般若波羅蜜多?』佛言:『舍利子!菩薩摩訶薩修行般若波羅蜜多時,應如是觀:實有菩薩,不見有菩薩,……』」(大正藏經第七冊P13)

        以上所舉全部都是舍利弗請佛陀說法,佛舉大菩薩行般若波羅蜜多,證得般若智慧為例子。這不僅說明《心經》內容和來源,也說明《心經》是佛所說的。
        但現存《心經》中,法月、共利言、智慧輪、施護和法成的四個譯本,卻都似乎是以「觀自在菩薩」為說法主。如法月重譯本中:「爾時,觀自在菩薩摩訶薩,在彼敷坐於其眾中,即從座起詣世尊所,面向合掌曲躬恭敬,瞻仰尊顏而白佛言:『世尊,我欲於此會中,說諸菩薩普遍智藏般若波羅蜜多心,唯願世尊,聽我所說,為諸菩薩宣祕法要。』」於是觀自在菩薩「蒙佛聽許,佛所護念,入於慧光三昧正受」之下而宣說的。(大正藏經第八冊P849)共利言等譯本是:「爾時,觀自在菩薩摩訶薩告具壽舍利弗言:『舍利子,若善男子善女人,行甚深般若波羅蜜多時,應觀五蘊性空……』」(大正藏經第八冊P849)智慧輪、施護和法成的譯本都是說:「爾時,觀自在菩薩摩訶薩,告具壽舍利子言……」的。(以上資料部份取自聖嚴師父〈心的經典〉) 

        羅什所譯《心經》的首段文字是:「觀世音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時,照見五陰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舍利弗!色空故無惱壞相……」玄奘的是:「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舍利子!色不異空,空不異色……」第一句就提「觀世音菩薩」或「觀自在菩薩」如何如何。因比,歷來大部份註疏都認為此兩種譯本,和其他譯本一樣,也應該是以觀世音菩薩或觀自在菩薩為說法主。但如果對照以上所舉羅什和玄奘所譯《大般若經》的相關部份,卻應該是第三者對舍利弗說法,而不是觀世音菩薩或觀自在菩薩親自說。

        印順法師在其〈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講記〉中說:「後人以為經有三分,見此經首『觀自在菩薩』一句,於是即將此經添足三分,而作為觀自在菩薩所說了。」(妙雲集上編之一P169)也就是說,執著於古德將經文分成「序分」「正宗分」和「流通分」等初中後三分的方法,而硬性套用於《心經》,並不詳究《心經》是從《大般若經》〈習應品〉〈學觀品〉〈觀照品〉等品,精要歸訥而成,太執著於古人之法了。
        《金剛經》說:「須菩提!於意云何?阿羅漢能作是念,我得阿羅漢道不?須菩提言:不也,世尊!何以故?實無有法名阿羅漢。世尊!若阿羅漢作是念,我得阿羅漢道,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。」稱「阿羅漢」或「佛菩薩」,那是第三者對「阿羅漢」或「佛菩薩」的尊稱,其實,「實無有法名阿羅漢。」否則就成了「有相」,因為「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,即非菩薩。」因此,就羅什和玄奘所譯《心經》中,很明顯,是有第三者向舍利子介紹「觀世音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,照見五蘊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」然後向舍利弗講解什麼是「諸法空相」等等。
        羅什和玄奘所譯的《心經》在此段,幾乎交待得不清楚。但因為《心經》是可以作為咒語用來祈禱誦持的,故為了方便誦持,把前面對「說法主」的介紹部份給省略了並不為奇,古代不少譯經家都有「略譯」的例子。而且,以佛陀為說法主,舉「觀世音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」為例子,絲亳也不會減弱觀世音菩薩的形像。
        《心經》是隨著密教的盛行而傳入中土,故強調「觀世音菩薩」是必然的事。依照觀世音菩薩那樣修行般若波羅蜜多,就會觀照到「五蘊皆空」,就會體驗「無智亦無得」,就會「度一切苦厄」,就會如三世諸佛那樣證得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。羅什和玄奘的時代雖然相距逾兩個半世紀,但譯本近似,應是出自同一來源,而另外的譯本可能是另一來源。

        最早的漢譯《心經》是羅什的譯本,流傳最廣的是玄奘的譯本,兩部《心經》都是簡短易記,有經有咒,方便誦持,方便用於祈禱。故一介紹到中土,千多年來深受僧俗重視至今,因誦持《心經》而感應的故事也不勝枚舉。
        另外,在《大般若經》中,指的是「菩薩摩訶薩」,但在《心經》中,說是「觀世音菩薩」「觀自在菩薩」「菩薩摩訶薩」。雖然「菩薩摩訶薩」並不專指觀世音菩薩,但「觀世音菩薩」難道不是「觀自在菩薩」或「菩薩摩訶薩」?可能是不同譯師的不同理解,這和在其他很多經典中,用異名同義的名相是相同的。
        要知道,《大般若經》是世尊在二十二年間,於四處十六會陸續說出的,而與佛陀對答和請佛陀說法的,根據需要在不同時間,不同地點是不同的弟子,有「須菩提」有「舍利弗」等等。但最主要的是,我們學的是佛法,是般若空義,為的是自度度人,目的是明心見性,誰是說法主並不重要。不分青紅皂白,硬性套用古德的方法,非分什麼「序分」「正宗分」「流通分」不可,或執著於非證明誰是「說法主」不可,那就何異「箭喻」所說,就不能做到「心無罣礙」了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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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唐三藏玄奘

        「玄奘」(西元600 – 664),唐代高僧,俗姓陳,名禕,河南偃師緱氏鎮陳河村人,自功聰敏好學,十三歲隨其二兄在洛陽淨土寺出家。隋煬帝大業末年(約西元616年)離淨土寺,隨二兄在長安成都等地遊學,學習《涅槃》《毘曇》〈成實〉〈俱舍〉等經論。唐高祖武德五年(西元622年)在成都受具足戒。由於當時翻譯過來的佛典很不齊全,各說不一,互有矛盾。當時印度那爛陀寺高僧波頗密多羅東來,傳來印度法相學的大本〈瑜伽師地論〉,故使玄奘景仰天竺佛學,毅然決定西行求法。
        唐太宗貞觀三年(西元629年),玄奘獨自西出長安,經甘肅新疆北路,土耳其阿富汗等,歷盡艱險終於到達印度。約於西元634至638年,進入當時印度佛教的最著名學府「那爛陀寺」,拜主持高僧戒賢為師,學習〈攝大乘論〉〈顯揚聖教論〉〈瑜伽師地論〉〈俱舍論〉等等前輩高僧無著世親兄弟和護法的唯識法相宗論著。
        戒賢是護法的弟子,梵名「尸羅跛陀羅」。據傳,玄奘抵那爛陀寺之前三年,戒賢已得靈夢知玄奘西來天竺。玄奘在那爛陀寺留學五年後,又在印度各地遊學多年,尋求梵本佛經。約於西元642年回那爛陀寺時,已成為僅次於戒賢的論師。曾受當時戒日王邀請,成為佛教史上著名的「曲女城辯論大會」的論主。著〈制惡見論〉駁斥正量部論師的〈破大乘論〉,其精闢的佛學論點響譽全印度,被尊崇為「大乘天」和「解脫天」。

        玄奘後來經新疆南路,古於闐樓蘭等,於貞觀十九年(西元645年) 回到長安。帶回佛教典籍佛像舍利等,共五百二十筴,經論原典六百五十七部。回國後先後在長安弘福寺及大慈恩寺組識譯經。直至高宗麟德元年(西元664年),二十年間玄奘和其弟子們共譯出《大般若經》六百卷,〈瑜伽師地論〉一百卷,〈大毘婆沙論〉二百卷,還有〈俱舍論〉〈成唯識論〉〈攝大乘論〉等等,約計七十六部千三百四十七卷經論。
        玄奘是中國佛教法相宗的創始人,在中國佛教史上功勛超卓,除了留下豐富的譯著外,還培養出一大批如窺基圓測普光等高僧,為佛教在中國的弘傳立下偉大功勛。其所著西行見聞的十二卷〈大唐西域記〉,成為研究當時西域各國歷史地理文化和宗教的考古文獻。玄奘是中國佛教史上最偉大的高僧和譯經家之一,因通曉《三藏》而被尊稱為「唐三藏」。

        玄奘六十四歲於玉華宮寺圓寂。據佛教史傳載,玄奘圓寂後,唐高宗敕建塔樊川北原。黃巢之亂後其靈骨移南京建塔,後塔毀於太平天國。據傳日寇佔領南京時(西元1941年)掘得玄奘靈骨劫往日本,戰後(西元1961年)將部份頂骨交還臺灣政府,現在供養於臺灣南投縣日月潭邊的「玄奘寺」。

        ── 行者 果燦  ──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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